誰都猜不出國君陛下究竟是什麼心思,只曉得自宛陶郡主離世後,國君陛下便日日勤勉於朝政,話也少了,時常望著恣寧殿的方向發呆。
君後大婚那日,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他牽著明華公主的手,一步步走上了那冗長的臺階,親手為她插上金簪,眼中卻並無幾分笑意。
似乎只是想到了某個人,覺得可以,便就這麼湊合了。
然明華公主的聰慧,卻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她執掌鳳印後,不曉得究竟使了什麼手段,那些勾心鬥角的後宮嬪妃都收斂了不少,至少在明面上,都各自守著規矩,相安無事。
就這一點而言,倒是讓起初覺得不妥的大臣們漸漸平息了下去,道是陛下英明。
唯一的不足之處,只有齊浣以及跟在他身邊的小太監曉得。
那便是……
啪。
只聽一聲脆響,裴君彥的目光從奏摺後挪了出來,落在眼前的桌案上。
就在他的筆擱旁,一枚小石子骨碌碌地滾了兩圈,停下來。
他眉頭一皺,又是一枚石頭飛了進來,砸在他懷裡。
候在一旁的小太監心裡顫得慌,齊浣卻示意他不要多管閒事。
半響之後,裴君彥終於放下了奏摺,走到窗邊,叩了叩窗框:“出來。”
片刻,從窗下探出了一顆腦袋,她手裡還抓著一把小石頭。
他眉頭一皺:“朕不出來,你是打算將這些石頭都丟進來嗎?朕上回後腦勺被你砸出的包可還沒消呢,皇后。”
裴嫿灰溜溜地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將石頭往身後一扔,撣了撣衣裳,理直氣壯地看著他:“你不是說今日要過來陪我吃飯嗎,這都什麼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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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外頭天色,的確不早了。
他默了默,道:“朕一直在看奏摺,忘了時辰。”
她撇撇嘴:“等你回過神來,我都要餓死了……”
如此不客氣的一句話,嚇得後頭的小太監膽戰心驚:“齊公公,咱們是不是……”
話音未落,齊浣便搖了搖頭:“不必多事,皇后娘娘自有分寸,若是真捨得打,陛下就不會被石頭砸這麼多回了。”
小太監皺眉望著那二人,頗為費解。
陛下這脾氣,可真是猜不透啊。
裴嫿探頭看了看他桌上的奏摺,道:“你要是還想再看會兒,我讓人將晚膳端過來吧?”
他想了想,道:“齊浣,將這收拾一下吧,朕一會兒回來再看。”
說罷,便轉頭看向她。
“你……不看了?”她怔了怔。
“嗯,有些累了,不是要去你那用膳嗎,走吧,朕也覺得餓了。”他淡淡道。
聞言,她眼中頓時多了幾分笑意,忙繞到屋內:“這就走吧,我讓桃月在外頭備了鑾駕,不必走過去了。”
許是覺得她笑起來頗為明媚,他眼中也不禁浮現出了一絲笑意:“裙子這麼長,就別跑了,回頭摔著。”
他似是有些無奈,忽然伸手牽住了她,她一愣,便被他帶出了屋子。
筆直的宮道兩旁,是一重又一重的高牆,牆根旁的棗樹春華秋謝,出入這兒的人不斷更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如她曾聽顧昭說的那樣,這兒,就像一座難以脫身的囚牢。
但此時此刻,她卻忽然覺得,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
或許汝之砒霜,吾之蜜糖,所求不同,看到的風景,便大相徑庭吧。
雖說整個楚京城都覺得宛陶郡主已歿,但她總會想起那一日坐在恣寧殿中的紅衣女子,心中也總有個聲音在對她說,顧昭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