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雖白抄完兩個人的份,回到一朝風漣,天色已經全暗下來了。
通往一朝風漣深處的青石小徑兩旁,隔一段路,便會點一盞石燈,穿過幽靜的竹林,一直通往最深處。
入春後,山風漸暖,似有若無的梨花淡香在山莊各處瀰漫,放鬆下來之後,甚是怡然。
他打著一盞燈,提著一盒宵夜,不急不慢地往回走。
直至走到一朝風漣的門前,卻發現一片漆黑。
他皺了皺眉,不知是屋中的人已經入睡了還是又偷偷出去了,上前叩了叩門:“十一……?”
屋中沒有回應,他猜測她多半是真的出去了,橫豎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她如今算是堂堂正正地回到了犀渠山莊,也不必擔憂被人抓個現行。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推開門走進屋中,去拿牆角的燈。
然,當他點起燈之後,屋中漸漸亮堂了起來,一回頭卻發現門被人關上了。
顧如許就站在門後,緩緩抵上了門,還順手插上了栓,回過頭衝他幽幽地一笑。
屋中瀰漫著酒氣,她手中還抱著一隻酒罈子,飄飄然地朝他走了過來,三兩步便到了他跟前。
她眼中忽閃著似有若無的媚與爛醉的茫然,在他耳旁輕輕吐息,濃郁的酒香漫了過來,虛無縹緲,卻又如細小的鉤子,鉤著他的心頭。
他下意識地退到案邊:“十一,你喝酒了?”
她喝完了最後一滴酒,將罈子丟到旁邊,兩手一撐,便將他禁錮在了臂彎間。
泛著酡紅的臉,如同熟透的果子,任君採擷,泛著霧氣的一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時而迷濛,時而清冽,倒映著他的模樣。
她忽然笑出了聲:“你別躲那麼遠呀,過來些,我又不吃了你……”
她歪著頭衝他勾了勾手,眸中含笑,嘴上這麼說,但她的眼神卻彷彿正看著一盤美味珍饈,就等著他栽進坑裡來,好趕緊咬一口。
沈雖白看著她的眼睛,不免有些恍惚。她與他之間,只有一寸的距離,喝得醉醺醺的她,像是隨時都會倒在他懷裡,搖晃了幾下後,眼見著她身子一歪,他趕緊伸手接住了她。
顧如許鑽進他懷裡之後,就愈發地不老實了,一勾手便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猝不及防,只得暫且彎下身來。
轉眼間,她便湊到了他眼前,他只需稍加傾身,便能親到那柔軟溫熱的唇。
她倒是渾然未決,依舊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鼻尖有意無意地去蹭他的臉,似是覺得頗有意思。
“……十一,先放開我。”他一口氣懸在嗓子眼裡,竭力隱忍著試圖推開,卻擰不過酒醉後不管不顧的她。
他越是掙扎,她就抱得越是起勁。
幾番折騰下,倒是被她抱得更緊了。
她軟綿綿的像是沒有骨頭,整個人斜在他肩上,眼中沉澱著忽明忽暗的燈火,叫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沈雖白不禁嚥了下唾沫,卻見她又開始順著他的臉開始摸,從眉眼到鼻樑,到唇角,冰涼的手漸漸撫過他的頸,驚得他抖一激靈。
她覺得,那雙眼睛裡,彷彿裝著朗朗的星辰,九天的玄月,還有時常在她夢裡出現的滿樹的梨白……
好看得挪不開眼。
“這麼俊俏,讓我再仔細看看……”她伸手勾住了他的下巴。
沈雖白心口一跳,連忙捉住了她的手。
“先過來醒醒酒。”
說著,他便趕緊去給她倒茶,卻發現屋中茶水已然喝完,軟若無骨的手從他身後伸出來,穿過他腋下,圈住了他的腰,令他渾身一僵。
而她絲毫不知客氣為何物,這手也愈發不老實,轉眼間連他的腰帶都給扯成了兩截!
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忙按住了她肆意妄為的爪子,回頭看著她。
“究竟是誰給你喝的這酒?”他已經聞出了這是什麼酒,她雖說酒量甚好,但唯獨對這藥酒頗為不擅,從前更是一杯就醉,這下可好,足足灌了一罈子下去,這哪還分得清東南西北,“十一你看著我,還認不認得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