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雙眼的疼痛,他只得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扶著牆緩緩前行,吹了一會兒夜風后,眼前偶爾能清晰片刻,從屋頂一閃而過的“刺客”,穿的正是丫鬟的衣裳,且背影也像極了那名暗閣弟子。
他不由得心頭一緊。
她之前出去打水,應當就是在那時被人發覺,也有可能是她回來時發現他被困屋中,情急之下與那些暗衛動了手,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她眼下的處境都極為不妙。
一旦被暗衛抓住,且不說會不會遭到嚴刑逼供,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說。
前頭便是花廳了,四下燈火通明,鄭承就站在臺階上,命人立刻將刺客拿下。
那女弟子被暗衛所圍,似是負了傷,卻遲遲不肯離去。
她是奉命前來代替教主之人,教主吩咐過,要她留心鄭府上下情況的同時,也要暗中護著暫且不能暴露武功的沈公子,她今晚一時疏忽,卻暴露了身份,沈公子那邊似乎也正深陷困境,此時是走還是去救人,她一時拿捏不定。
就在此時,她望見不遠處,沈雖白正扶著牆,踉蹌著朝這邊趕來,似乎想對她說什麼,然相距甚遠,並未領會他的意思。
暗衛們再度逼近,她握著短刀,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鄭承身上。
若能挾持此人,或許她今日能帶著沈公子一起逃出鄭府。
這麼一想,她定了定心,忽然發難,殺掉了擋在眼前的兩個暗衛後,便徑直朝著鄭承刺了過去!
鄭承吃了一驚,連連後腿,從旁突然衝出一人,替他擋了一刀。
殷紅的血頃刻間染紅了白衣,她錯愕地望著眼前的沈雖白,雖然及時收住了勁兒,刀鋒還是刺入了他的左肩,他用手握住了刀背,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清的聲音,催促她離開這。
放下手的同時,他猛地推了她一把,刀子也瞬間被拔了出來,血汩汩地往外流,他倒在臺階上,一旁的鄭承忙過來扶住了他。
她稍事猶豫,終是轉身逃離,暗衛們似是沒有料到沈雖白會突然出現,一時的怔忡,也給了她逃走的機會。
沈雖白趁亂將藏在袖中的石子打了出去,替她打偏了身後的刀子,看著她躍牆離去,才放下心來。
肩上驟然傳來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雙眼再度模糊了起來,他能聽到鄭承在焦急地讓人去找大夫,下人們七手八腳地將他扶進屋。
暗衛們都去追刺客了,但既然是暗閣弟子,應當能順利脫險。
府中的大夫沒一會兒便被人帶了進來,給他檢視了傷勢,上藥包紮了一番。
“先生如何?”鄭承詢問道。
大夫如實答覆:“傷到了筋骨,須得靜養數月,萬幸刀上無毒,小的這就去開個方子。”
說罷,便隨管事出去了。
鄭承看了沈雖白一眼,嘆道:“真是千鈞一髮,幸好有先生挺身而出,否則老夫眼下恐怕就得躺在這了。”
沈雖白傷了肩膀,不宜躺著,靠在床邊,微微一笑:“大人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大人有難,在下如何能袖手旁觀。這點小傷,能換得大人平安無虞,也是值當了。”
鄭承頗為感慨:“沒想到府中竟會有刺客,看來老夫的懷疑也並非空穴來風。”
“大人覺得那刺客是誰派來的?”
鄭承稍加細想:“此人原本是怒圖送來的胡姬,這麼久一來,一直呆在東院,卻到今日才漏出馬腳,真是居心叵測。”
沈雖白麵色為沉:“沒想到在下身邊的丫鬟竟是個刺客,這麼想來,在下可真是命大。”
“先生是福澤深厚。”鄭承道,“不過今夜看來,此人多半是來對我下手的,她的身份也不一定就是胡姬……”
公羊晏當初給他的口信,安排在胡姬中的細作應只有一人才對,那麼這女子又是怎麼回事?看她功夫,也不像來自關外的。
回想起來,鄭安也曾在壽宴上被其迷惑,實在是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