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封信。”傅雲月將信件交到他手裡,“這種紙張在多年前的邊關還算常見,近些年卻愈發稀少了,中原更是從未有過。這種紙為免風沙吹襲,上漿時要比中原的宣紙更厚兩層,這封信亦是如此。”
文慧顯然認得這封信,當年從寧國府搜出時,他還頗為驚愕。
“這封信又如何?若本官沒有記錯,這封信應當一直收在刑部,你是如何得到的?”文慧不由起疑。
“下官是如何拿到這封信的,待查明真相,下官定會向大人澄明,眼下更為重要的,是這封信的真偽。”傅雲月道。
文慧皺了皺眉:“你難不成想告訴我,有人仿了寧國公的筆跡,栽贓嫁禍?”
“這信上的筆跡的確是寧國公的,但栽贓嫁禍也的確是真。”傅雲月在他疑惑的注視下,依顧如許之前教他的法子,取來一杯水和一張刀片,開始刮紙,待紙濡溼後,又將其吹乾,反覆數次,兩層紙張之間,終有了縫隙,他揭起第一層紙時,文慧的臉色就變了。
接下來,便是一紙二分的情景。
傅雲月將分成兩半的紙遞到他面前,道:“這封信,只有一半是寧國公所寫,另一半則是怒圖人留下的,下官經由多放輾轉,終於得知,這半封信原是寧國公寫給遠在邊關的顧淼顧將軍的信,一時的巧合,讓人找到了斷章取義的機會。”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同樣的紙張殘片,在鄭大人家中尋到,拼湊一番後,便成了這樣。”他將顧如許交給他的那一角佈防圖紙,攤在了文慧眼前,“前些日子死在天牢中的胡姬,其實是怒圖的細作,陛下已然開始懷疑鄭大人,不知大人您是如何想的?”
文慧沉默須臾,道:“此事陛下未曾同我提過,但本官一直認為那些胡姬留不得。”
最初建議陛下提防那些胡姬的人,便是他,陛下的做法雖說堵住了悠悠眾口,也監視了那些女子,但他一直不大放心,故而親自前去鄭府拜會,試探於那些女子。
其結果,雖還是無法篤定,但他走時也曾叮囑鄭大人,定要小心提防,然怒圖人離京不久,鄭大人便上奏,讓那些胡姬留在府中伺候起居。
既然已經出現了一名怒圖細作,還是被陛下捉住的,鄭承難辭其咎。
本是個怠慢疏忽之罪,可看到這一角圖紙的瞬間,他的心忽然就懸了起來。
“大人想必聽說過寧國公曾在鎮守邊關只是,繪製過一張大周邊境佈防圖。”傅雲月道,“後因那一樁案子,致使此圖始終下落不明,若是沒有記錯,當年帶兵前去寧國府查抄之人,鄭大人就在其中,這巧合未免牽強了點。”
“你的意思是,鄭承偷偷拿走了佈防圖?他為何要這麼做?”
傅雲月嘆了口氣,道:“其實下官也不願這般懷疑鄭大人,您是站在此案屬實的立場上來看鄭大人,自然會覺得此舉令人困惑,但若是此案所言不實,冤枉了寧國公,那麼鄭大人當年所說的便是偽證。
鄭大人為何要栽贓陷害寧國府,與寧國公當初舉薦林相國入朝,以及鄭大人在江北度過的那三年息息相關。他說了什麼,又是誰給他的膽子和機會,就值得大人尋味了。但總而言之,鄭大人若真的藏起了這張佈防圖,那麼陛下越是施壓,他就越是想為自己找退路,此事不得不防。”
他的話,仔細尋味下的確有幾分道理,他的懷疑也並非都是空穴來風,看著眼前的證據,文慧陷入了遲疑。
寧國府一案,可是本朝禁忌啊。
“大人,此事的確有著諸多疑點,寧國公素來忠心耿耿,對大周,對先帝更是鞠躬盡瘁,顧家曾是本朝肱骨,他為何要突然通敵叛國,為何要留下這樣的證據,難道您就沒有一點懷疑嗎?”傅雲月見狀,忙乘熱打鐵。
文慧看了他一眼:“雲月,你是希望天欽府冒天下之大不韙,希望本官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徹查此案嗎?”
傅雲月拱手行禮:“大人誤會了,下官只是希望還寧國府,也還天下人一個真相。斯人已逝,但顧家為大周立下的赫赫戰功猶在,讓天下百姓認為,一直以來保衛著大周社稷之人,竟是個弒君謀反之徒,著實難堪。況且,先帝之死,恐怕也不像當初定案時說得那麼簡單。”
說著,他便取出了一瓶毒藥:“此毒名為夢斷,乃是曾在萱谷學藝的毒鬼所制,正是當年先帝所中之毒,此人眼下就在下官手中,經審問,已經什麼都招了。當年的確有人命他做出此毒,送入了宮中,至於是誰,輒待調查。”
文慧大為吃驚:“當真?”
“千真萬確。大人若是不信,可與下官一同去見見這毒鬼,這些年他一度藏身於江湖門派長生殿中,而這門派似乎也與宮中某人有所牽扯,多半與謀害先帝一事有關。”
提及先帝,文慧再不能將其視為一時興起的胡鬧,當初他欲查驗先帝死因,卻屢屢受到阻攔,似是有人無形之中在阻止他接近先帝,直到先帝葬入皇陵,他也沒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今日傅雲月呈上來的毒,他當初卻是見過的,嗅之其味,並無二致,只是他沒想到此事會與江湖中人扯上關係。
真假與否,似乎就要問一問他口中的“毒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