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擺脫了長生殿的跟蹤後,林煦與季望舒奉命緊隨其後,費了番功夫,跟著那兩個長生殿乙等殺手漸漸接近了阮方霆所在。
這間宅院似乎是阮方霆置辦下來的藏身之處,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是一座商賈居住的院落,裡頭的下人卻都是身懷武功的殺手。
只是眼下,阮方霆似乎不在這座宅院中,他們只得攀上屋頂,謹慎監視。
“依公子和教主所言,那個朝矜的下落只有阮方霆知曉,看來只有先找到阮方霆,才能摸清此人行蹤。”季望舒觀望著四周的動靜,片刻不敢鬆懈,回頭卻見林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拍了他一下,“哥,你這幾日怎麼了,從正月裡便時常魂不守舍,發生什麼事了?”
她猶記得除夕那一日,他二更天才回到府中,她在後頭喊他他也不應,整個人像是受了什麼驚嚇,關上門沒一會兒就把燈熄了。
她去向教主詢問,教主也不知他那晚去了哪,不過看樣子,這魂兒八成是飛出去了。
“沒事……”林煦別開視線,面色如常,卻不知為何,耳根開始漸漸泛紅。
她狐疑地皺了皺眉,卻也沒再問下去。
林煦觀望著另一邊,今日她不提還好,一提他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晚在河邊,嶽溪明仰著頭笑吟吟地望著他的樣子。
這個小郡主,他一直當她是個丫頭片子,忍耐著她驕縱的小性子,還時常嚇唬嚇唬她,從前倒是覺得沒什麼,但這層窗戶紙猝不及防地被她捅穿之後,他卻忽然開始細想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
話,幾乎扯明瞭。
他也不曉得她怎麼就有這麼大的膽子,對著一個男子毫不忌諱地道明自己的心思,倒是他,將她送回將軍府後,幾乎是落荒而逃,一夜都輾轉難眠,最後不得不點上安神香,才得以睡去。
可真會給他找麻煩啊……
他煩擾了一整個正月,都沒再去見過她,說不清是為什麼,就是覺得煩躁得很,又無處發洩,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他從未有過,一時間只能暫且避開她,才能靜下心來。
昨日,嶽將影來公主府拜訪,說是覲見長公主,那眼神兒卻跟長在阿舒身上一般,教主和公子都要看不下去了,而長公主對此,似乎也漸漸瞭然,讓他倆好好說幾句話。
也不知那小子說了什麼,直接捱了阿舒好一頓揍,就差再讓他斷一條腿了。
阿舒的心在哪,他心知肚明,想必那小子也猜得出來,同一個已死的人爭,實在是難。
但阿舒對他應當也是心存愧疚的,若是從前的她,多半會毫不遲疑地利用這個將軍府世子,報此血海深仇。
然如今,她卻是不肯了。
她曾經對他說過,嶽將影此人,看似莽撞又嘴欠,但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
別看他對教主兇巴巴的,上回她與他一同在街上聽到有幾個人背後說教主壞話,她的奪魂還沒出手呢,他人已經衝上去將那幾個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
他若是真心對一個人,便會掏心掏肺地對那人好,無論嘴上說得多難聽,都無妨他背後如何護著。
這樣一個男子,應當去配一個真心對他的女子,而不是她這樣利用他欺騙他的人。
她不忍心了。
他這個做哥哥的,只希望她好好的,孟思涼死後,他便一直擔心她走不出來,嶽將影或許是她的良人,能讓她報了仇之後,還能有個指望的良人,但她若是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
一個人不可能忘記自己曾經深愛過的那個人,那種感情或是隨著歲月的磋磨漸漸淡去,又或是歷久彌新,愈發深厚,說到底,就像一個賭局。
用往後漫長時光,漸漸釋然,漸漸放下,是一件極為不易的事。
但他希望阿舒能走出來。
無論多久,都行。
昨日,嶽將影臨走前,也來找了他一回,只問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