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齊浣點了點頭:“映歡姑姑是伺候過先帝的人,通情達理,代為轉達陛下口諭,也並無不可。陛下交代了,讓殿下
好生養病,需要什麼藥材,都可讓宮裡送來,將病治好最是要緊,至於和親一事,陛下與太后娘娘打算另擇人選,殿下就不必去法源寺出家了,暫留楚京罷。”
映歡面上瞧不出喜怒,的確是位極為穩重之人,便是聽到這等訊息也依舊安之若素。
“謝公公,口諭奴婢會轉達給殿下的。”她面含笑意,“上回宮宴之後了,明華公主曾邀請殿下入宮賞花品茶,殿下原本打算應邀,卻不巧生了病,這幾日一直沒能將此事告知明華公主,心中十分掛念,方才吩咐奴婢向齊公公打聽打聽,明華公主近來可好?”
“公主殿下一切都好,昨日還唸叨殿下的病情呢。”齊浣面露擔憂之色。
映歡嘆了口氣,十分感慨:“奴婢在先帝身邊伺候多年,算是看著殿下和明華公主長大的,誠然如今殿下有了自己的府邸,奴婢心中還是有所牽掛。當年的恭親王和撫寧太公主何等英勇,為大周立下赫赫戰功,卻不幸雙雙殉國,只留下明華公主一人,叫人十分掛念。恭親王和太公主在世時,曾言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兒,待及笄之後,定要在楚京尋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當時先帝也在,十分贊同,還說要給小郡主做媒呢……唉,世事無常啊,恭親王和太公主若泉下有知,看著小郡主已經這麼大了,定然會十分欣慰吧,只可惜他們看不到明華公主嫁個好人家了……”
她一句一嘆,似是回想起了一段頗為令人懷念的日子,轉而笑著看向齊浣。
“不過幸好公主殿下還有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寵愛,定然能替先帝圓當日之諾,替公主殿下尋一門好姻親的。屆時公主殿下出嫁,相信不僅是從前與恭親王府交好的那些大人,尊敬太公主和恭親王的百姓們,都會為之額手稱慶吧,該是怎樣一番盛景,著實讓奴婢期盼。”
齊浣靜靜聽完她的話,不禁一笑:“姑姑說得在理,咱家也十分敬重恭親王和太公主,希望明華殿下能有個好歸宿。時候不早了,咱家就告辭了,望長公主殿下早日康復。”
“謝公公吉言。”映歡送齊浣走到門前,看著他坐上馬車離開,才回到府中。
屋內,裴瑛看著蘭舟始終緊皺了眉,不由好奇:“你方才對映歡姑姑說了什麼?”
蘭舟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要緊的,只是想讓映歡姑姑以先帝身邊的姑姑的身份,向齊公公轉達幾句話,姑姑不必讓做什麼,那些話只需齊公公聽進去了便可,剩下的,便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什麼?”裴瑛沒聽明白。
他莞爾:“皇姐且好好休息吧,這幾日開始,我會調配解藥,服用後這病漸漸的便會好轉。”
裴瑛疑惑地望著他,他卻陷入了沉思。
昨日夜裡,他正打算回房,卻望見不遠處的牆頭似乎有動靜,走近一看,一塊小石頭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頭上,扔一塊還不算完,緊接著又扔,他心中疑惑,便趁四下無人,意欲出去看看,這後頭應當是巷子吧。
沒想到從牆頭跳下來時,卻發現昏暗的後巷中,竟然蹲著一團姑且像個人的“東西”,他走近了,才看清楚。
“……明華公主?”他怎麼都沒想到,她大半夜的會出現在這。
裴嫿貼著牆,抱著膝蓋,可憐兮兮地蹲在那,抬頭看了他一眼,委屈地癟癟嘴:“本宮都在這等了好幾個時辰了,你怎麼才注意到……”
他擰了擰眉:“您在這作甚?”
她不答,看著地面發呆。
他有了幾分猜測:“你該不會又溜出宮了吧。”
她抿了抿唇:“不行嗎?”
“你可是公主,怎可隨意離宮?”
她恍惚地眨了下眼:“就想出來透口氣兒,走著走著就到這了,我記得你好像是住在這面牆另一邊的院子裡吧。”
這話說的,就像是她扔這麼多石頭,只是為了引他出來似的。
他嘆了口氣:“那麼殿下今日,是又想做什麼嗎?”
她搖搖頭,怔忡地望著他:“不啊,本宮就是想來見你一面。”
她看著他的眼神,可以說十分純粹了,她說見一面,好像就真的只是見一面這麼簡單的事。
蘭舟愣了半響,卻是頭一回不曉得怎麼接話。
“你又帶著這頂箬笠啊……”她似乎有些失望,挨著牆嘆了口氣,“這可能是咱倆最後一次見面了。”
“殿下,算上這次,你我攏共才見了四回,算不上多麼熟識。”他一本正經地提醒她。
裴嫿卻渾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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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可能真的要去和親了,今日聽雙懿殿的秀儀姑姑說,皇兄已經在和母后商議此事了,這幾日大約就能定下來。”她又嘆了一聲,“從楚京到陽關有多遠啊,本宮要是出了關,是不是就再也回不來了?”
蘭舟沒說話,算是預設。
“到了這個時候,你也不樂意安慰本宮一下麼?”她簡直要氣笑了。
“便是草民安慰了殿下,殿下也不會就此高興起來吧。”他一盆冷水澆下來。
裴嫿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這張嘴說不出什麼好聽的……喂,小琴師,你真的只是個小琴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