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涼忽而一笑:“她是真的要嫁給嶽將影了……”
“所以你要是捨不得,趁早說啊!”她看著都著急。
他卻是搖了搖頭:“即便捨不得,我也不會再攔著了,我和阿舒在一起,是耽誤了她。”
她眉頭一皺:“就因為你倆是師徒?兄弟,你覺得誰在乎這個啊?這裡可是紅影教,本座說了算,誰敢多說一句,本座先卸了他的下巴!”
“不是。”他眼中閃過一抹苦澀,“不是因為這個……”
他從不是那等固守禮法,不可變通之人,當初不過是一時興起,才教她本事,師徒二字,算個什麼?
“那是為何?”她愈發想不明白了。
他卻一度沉默,不肯說下去。
顧如許有些惱火:“你且當本座是個樁子,是塊石頭,說句真話,本座指天發誓,絕不讓第三人知道!更不會告訴阿舒!”
孟思涼看著她,似是覺得她這誓發得還算真誠,猶豫良久,嘆了口氣,終是道出了原委。
“教主,我恐怕活不過三十歲了。”
他說這話時,眼裡甚至還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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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如許一下沒反應過來:“你,你說笑呢吧……”
他彎了彎嘴角,認真地望著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從腕上的經脈中延伸出一條青黑的線,縱臥在他的小臂上,像一道可怖的舊疤。
“江湖上傳言,萱谷駐顏有方,從不曾見過萱谷谷主鶴髮雞皮,垂垂老矣的模樣,我的師父,不過出谷兩回,便被認為是人世間最好看的男子,惹得不少姑娘一見傾心……但他死的時候,也不過三十五歲。”
他還記得,師父臨死前將他交到跟前,傳他萱谷毒譜時,也告訴他,萱谷為何,從沒有年邁的老谷主。
“萱谷中長著數不清的毒花毒草,也有不少珍奇草藥,毒醫一脈相承,谷中弟子在被定為下一任谷主之後,便會開始學歷代谷主留下的製毒製藥的秘法,每一日,都要接觸不同的毒藥,為了能領悟其中奧妙,勢必要切身體會,給自己下毒之後,再想法子解毒,有時一日之內,要試十幾種毒藥。”
顧如許詫異地瞪著他:“……萱谷就這麼栽培谷主的?”
他笑了一聲:“不然你以為萱谷為何能憑著那麼少的弟子,卻被譽為江湖第一毒門?”
他頓了頓,繼續道:“將阿舒帶回萱谷,是無奈之舉,她是我故友之女,在找到林煦之前,總要帶在身邊,我才能放心。去楚京接她時,我剛剛出關,這條虯疤也是那日出現在我左手上的,起初並沒有這麼粗,但日復一日,我就這麼看著它長大了……雖說每一種毒藥都被我解了,但是藥三分毒,何況那本就是劇毒,不知從何時開始,它們便在我體內沉積下來。我曾在師父手上也看見過這樣的一條疤,師父死的時候,它恰好蔓延到師父心口。”
顧如許吃了一驚,扣著他的手腕,仔細看著這條青黑的線:“這麼說它現在又長到你身上來了?那你豈不是……”
“我多半也難逃一死。”他平靜地笑著,望向那扇門,似是要透過這門扉,望見裡頭的人,“我只是教了她一些製毒的本事,並未真的收她入萱谷,除她之外,我也沒有再收其他徒弟,我死之後,萱谷再無傳人,也就再沒有什麼看似長生不老的萱谷谷主了……”
這樣一代接一代的傳承,究竟有何意義?不過是爭個面子,始終舍不下罷了,他師父臨終前的遺願,也是希望他做個了斷,如此一來,也算替師父做完了最後一件事了。
“你!……你怎麼能這樣?”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阿舒什麼都不知道,她還想陪你一輩子呢!”
他莞爾:“所以,我不能讓她如願。”
許是一直在外奔波,平日裡也不曾好好休養,胳膊上這條線近年蔓延得愈發快了,他可以回萱谷,但他放心不下他的阿舒。沒有他在,萬一她受傷了怎麼辦,中毒了可有人救?她那麼想報仇,遇上危險,誰會幫她一把……
這些,他都替她想到了,所以當初才會跟著她出谷。
“反正我也沒幾年好活,不如多看看她,說不定能看到她大仇得報,開心的樣子,她這些年,心裡想的唸的,都是如何替
死去的爹孃報仇雪恨,我攔不住,只好陪她一起折騰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彷彿只是自家小徒兒鬧著要買一串糖葫蘆,他便陪她去買回來一般簡單。
“阿舒若是曉得了可怎麼辦?”她簡直不敢想象季望舒知道這件事後,會崩潰成什麼樣。
“她不會知道的。”他似乎早已想清楚了,“等這條線長到我肩上,我便尋個藉口離開。”
“你要回萱谷嗎?”
他搖頭:“不回去,她萬一去谷中找我,看到我的屍體可不行。”
他都想好了,屆時毒發,他就去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山野,或是沿著河流往上走,在一個她許多年都不會找到的地方,靜靜地嚥氣就好了。
何必死得人盡皆知,身後之事,管他辦得風不風光,最後還不是一抔黃土給埋了。
他在乎那些作甚?
讓他左右為難的,只是他的小丫頭會不會因為他死了,在他墳前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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