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腳下楚京城,繁華如夢,從文者皆嚮往幽棲書院,學武者則以入宜山苑為傲,吃必去慧明齋,而玩樂就得數玲瓏坊了。
“都說這玲瓏坊啊,是人間瑤池,享樂之巔,皇宮大內雖巍峨富貴,卻不及此處逍遙快活,據說這玲瓏坊的一夜,才真是‘值千金’。”嶽將影望著對面樓下,玲瓏坊到底是玲瓏坊,便是擺個臺子,整個名堂,也得把場面做足了。
為了知煙的三支舞,這擂臺足足搭了三層,高臺錯落有致,更有玉蓮作襯,知煙姑娘還未登臺,光是這排場,便令人咋舌了。
“說得這般好,莫不是曾在此千金一夜過?”沈雖白瞥了他一眼。
嶽將影翻了個白眼:“可饒了我吧,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爹那脾氣,別說在玲瓏坊過夜,我哪天要是敢踏進玲瓏坊一步,他都得把我捆在校場上抽我。”
想想前些年犯錯挨的那些鞭子,可都是他爹親自立下的軍法,抽起來半點不顧惜這是自己親兒子,他身上到現在還留著一堆疤呢。
這玲瓏坊啊,他也就聽旁人說說,自己是沒膽子去的。
況且那些姑娘美則美矣,但畢竟是風塵女子,聽聞有不少人的來歷至今還未弄清楚,他可不是那等為美色衝昏頭腦的紈絝。
嶽溪明託著腮,目不轉睛地望著站在玲瓏坊的大門,沒一會兒,便有一道倩影施施然而出。周圍百姓頓時人聲鼎沸,高呼著“知煙姑娘”,那一個個的彷彿見著了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眼睛都瞪直了。
玲瓏坊花魁知煙,的確名不虛傳,一顰一笑皆動人心魂,步兒款款,輕紗曼搖,嬌在骨子裡,媚在柳眉梢,舉手投足,芳華正盛,也難怪臺下那些男子一個接一個為之情迷了眼,為之一擲千金也覺值。
“她就是知煙啊……”嶽溪明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確是沉魚落雁之容,這等姿貌,宮中也少見。”
“能做這玲瓏坊的花魁,自然不是凡品。”嶽將影道。
玲瓏坊中每年都會有新的姑娘,而坊中不受待見,或是容顏老去的,除非已經為自己找好了退路,能被人贖走或是自己用積蓄買下賣身契,否則便只能在後院做些雜活以餬口。她們最後都如何了,沒人知曉。
人們看到的,唯有光鮮的皮囊與嫵媚的身姿罷了。
而這位知煙姑娘,已經站在這人人羨豔的花魁之位上三年了,這樣的地位,靠的可不僅僅是一張臉而已。
據說其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其舞姿更是隻應天上有,今日這擂臺便是專門為她設下的。
“這排場,看來玲瓏坊今年還是打算力捧這知煙啊。”嶽將影挑了挑眉,“你小子來得真是時候,平日裡可見不著知煙姑娘跳舞。”
沈雖白看著正緩緩走上擂臺的青衣女子。
芳絢之姿,羞花之貌,的確是世間難得的佳人。
“這知煙姑娘是挺好看的,不過沈哥哥,你怎麼也看直了眼啊?”嶽溪明有些意外。
在她的認知中,沈雖白這木頭樁子,瞧著溫文爾雅,骨子裡倒是比她哥哥還要不解風情,連謊都不會撒,也不曉得如何討得姑娘家歡心,也就說起顧教主的時候,像個懵懂青澀的少年,這會兒居然盯著知煙看得入神。
沈雖白皺了皺眉:“休要胡說,我只是覺得那女子似乎會些功夫。”
他指了指知煙。
“這擂臺四周皆是百姓,即便有龜奴開道,仍舊擁擠至極,一路上那麼多人,卻連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什麼?”嶽將影吃了一驚。
方才光顧著好奇這玲瓏坊的花魁究竟美成什麼樣了,倒是不曾留意過這些細枝末節。沈雖白倒是心細,又是武林中人,即便看不出知煙使的是何門何派的輕功,但一個青樓女子學武,就已經令人感到很意外了。
“許是……用來傍身的吧?”嶽溪明猜測道,“宮中也有跳劍舞的舞姬練過劍法和輕功,這有何不妥嗎?”
“……的確,或許是技藝所需呢。”嶽將影也不敢輕易下定論,他不入玲瓏坊,自然極少有機會見到知煙,關於她的事都很瑣碎,也不曾聽說過她會武功,今日被沈雖白這麼一提,有些吃驚罷了,“子清,依你之見,這知煙的武功如何?”
沈雖白略一遲疑,搖了搖頭:“不好說,單憑几個步法,我看不出這是何門何派的功夫,或許是我多心了……”
方才百姓眾多,他也不過看了幾眼,覺得有些意外便提了一嘴罷了。
況且青樓女子本就不易,在這楚京城中,需得八面玲瓏,便是真學了些功夫,大約也是為了自保吧。
出門在外,不宜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