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黎州頭一回遇見,韓清便覺得這女子來路不正。
且不論她師從何門何派,一個姑娘家,算準了似的坐在湖邊等著他們,不是早有預謀誰信?偏偏大師兄跟撞了邪似的要護著她,人傢什麼,他都毫不反駁,誠然在黎州時,她的確出手救過他們一回,算是有恩於他們,姑且看在這一點,他權當還個人情,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她居然直接追到一朝風漣來了,這就令他匪夷所思。
她不光追來,被他發現了還忒理直氣壯,把他的臉打成這副模樣,這幾日他出門上早課,遇上師弟師妹,都不好意思抬頭。
師父問起緣由,也只能推是切磋時技不如人,就因為這一句,他愣是被自家師父逮著勤加習武,練功練得胳膊腿兒都發軟了。
此仇此怨,自然要記在本本上,但眼下,更要緊的是如何勸師兄趕走這女子。
來路不明之人混入犀渠山莊,被宗主曉得了可怎麼得了。
他心裡頭想的,是劍宗上下的安危,而沈新桐腦子裡想的,是如何幫哥哥剪掉這朵大桃花。
她覺著,自己未來的嫂子,應當是嶽溪明,她哥哥這朽木,居然也能開出桃花來,這女子姓甚名誰哪裡冒出來的都不曉得,竟然有本事把他哥哥糊弄得團團轉,她可不得發愁麼?
若是哥哥被這女子迷住,明姐姐可怎麼辦?煮熟的鴨子……啊呸,都快定親的媳婦兒轉眼飛了,她哥不急她還急呢!
他二人各懷心思,一個趴在牆頭,一個蹲在樹上,過了一會兒,便見沈雖白與那玄衣女子出門來,坐在了廊下蒲團上,看樣子像是要打坐練功。
“沈雖白,牆頭上那兩個盯了我們好一會兒了。”那二人藏身的本事實在沒法入眼,樹在晃,杈在搖,牆頭磚瓦掉,顧如許實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沈雖白眼皮都沒抬一下,嘆了口氣:“是韓清和新桐,不妨事。”
下了早課回來,他便注意到有人尾隨,也曉得是哪兩人,橫豎銀子和藥他都送去了,又不曾做什麼見不得饒事,他們樂意在一朝風漣附近盯梢,便盯著吧。
“你就不擔心你妹妹向你媳婦兒打報告?”她眯了眯眼
沈雖白看了她一眼。
她恍然反應過來,這話得有些突然了,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什麼……你和弘威將軍府的恭儀郡主議親的訊息,江湖上都傳開了,我有所耳聞。”
真不是她的錯覺,沈新桐看她的眼神,猜疑中帶一絲提防,提防中又帶三分鄙夷,這姑娘就差沒把“看啊我哥哥居然被狐狸精迷住了”寫在臉上了啊……
“要不……你先跟你媳婦兒知會一聲?”她可是正兒八經來這刷任務,教武功的“世外高人”,回頭真誤會了,什麼撓臉抓頭髮的戲碼可千萬別給她來,想想都腦闊疼。
“弘威將軍府與犀渠山莊結親之事,並非你想的那般單純,眼下不好解釋,但嶽郡主並非我的……媳婦兒。”關於這件事,他能想起來的,就同她了不止十回,但不曉得怎麼回事,她就是對此深信不疑。
顧如許倒是覺得他怎麼解釋都無所謂,男主嘛,死鴨子嘴硬的時候多了去了,打從她頭一回綁了嶽溪明,便確信那姑娘就是女主沒跑了。
要身份有身份,要美貌有美貌,溫柔意,我見猶憐,最重要的是——她很會來事兒啊!自古女主事兒精多,男主才有機會表現嘛!
眼下不承認不要緊,還有婚約在手,日久生情,慢慢培養,牽線搭橋,終成好事一樁。
反派的作用不就是不停地搞事情,以便推動劇情發展,促進男女主感情,為江湖培養一個啥都不缺,瞪誰誰懷孕,掄誰誰上的優秀後輩來維護江湖核平的麼?
[您分析的真是太精闢了。]
那是。
她毫不客氣地接受了系統的稱讚。
看著她燦然的笑容,沈雖白便曉得她又沒聽進去。
罷了,回頭再同她解釋吧。
“這本心法還剩半本,我昨日練到這一句,突然走岔了氣。”他將秘笈攤開了,指給她看。
顧如許湊過去瞧了一眼,一句話得文縐縐的,她瞧了半才明白它了啥。
大致意思約摸是要運氣打通下丹田的三處穴位,還得在幾息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