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在她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蒼白的臉上,一雙佈滿血絲的眼,如歸來的鬼魂,只是這麼悽悽惶惶地望著什麼。
她站在那,看著爹爹與其他人帶著顧如許進去,手中緊握著那支遲了許久的簪子,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十一,師姐祝賀你及笄,從今往後,你就是大姑娘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沒想到,這句話,一憋就是五年。
回來之後,顧如許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日將自己關在屋中,她拎著她從前最喜歡的冰糖葫蘆和桂花糕來找她,也只換來一句“師姐,我沒胃口”。
她將食盒擱在門前,盒中裝了個爐子,兩個時辰都不會涼,冰糖葫蘆也放在一旁了,她實在忍不住,繞到窗邊,在窗紙上戳了個洞,往裡頭看了看。
顧如許一直坐在地上,挨著床榻,靜靜地望著桌角出神,蒼白的臉,臉嘴唇都沒什麼血色,整個人像是害了一場大病。
她的額頭似乎受了傷,被細緻地包紮過——是哥哥為她上的藥,可如今就連哥哥都沒法子讓師妹多幾句話了。
她不明白這才一月功夫,師妹怎麼就成了這樣,她明明是回家中辦女兒家的及笄禮的呀。
這疑惑在她心頭糾結了數日,沒等到真相大白,夜半三更卻等來了師妹叛離師門,還刺傷了大師兄的訊息。
爹爹對她,她再沒有師妹了。
她哪裡肯信,策馬追了出去,卻沒能把人帶回來。
五年前,顧如許走得乾乾脆脆,脫下了白衣玄袍,摔碎淋子令,連頭都沒回一下。
當真是絕情。
而今的顧如許,憑藉長嶺一戰群雄,一夜之間在江湖聲名大噪。紅影教朝立夕起,那個曾經苦練劍意的姑娘,早已武藝卓絕,這世上,怕是再無幾人能有本事傷她。
眼下,她拉著她的胳膊,帶她躲避那些來路不明的追殺,此情此景,令人恍然。
“十一,你可有想過回來?”她突然問。
顧如許怔了怔,:“回哪?”
“回劍宗,回犀渠山莊。”
聞言,顧如許側目掃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懵:“……你當本座傻呢?”
就憑顧如許這幾年明裡暗裡搞的事,懟的人,結的仇,回到劍宗跟去領死有何差別?這傻姑娘忒真了,還真以為“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吶?岸上等著她的都是刀子曉得不!
“為何非要到這般刀劍相向的地步呢?”沈新桐嘆息道,“我曉得你一定有苦衷,但魔教是條不歸路,有什麼話不能開……”
“沈姑娘。”她打斷了她,“看在以往同門一場,奉勸你少管閒事多練功,本座的事本座自己心裡有數。”
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古名門正派人士大都有個勸人回頭是岸的癖好,甭管你是的好友還是親朋,是誤入歧途還是蓄意報復,撞上了,就是緣分啊!分分鐘給你來一堂人生哲理課,不過沈雖白倒是從沒有勸她回頭過,她還覺得這路數頗為清奇,現在一看,大概是哥哥不勸妹妹也得勸。
她別的沒有,求生欲還是挺旺盛的,斷沒有日子過得好好的,自己跑去求死求洗白的想法。
她繼續朝上走,沈新桐即便還不死心,也只得咬牙跟上。
對於習武之人來,以輕功上坡算不得什麼難事,但若是還帶著個武功三兩半,還發著燒的師姐,可得費一番功夫。
她們爬上坡頂後,沈新桐已累得氣喘吁吁,瞧她面色不大好看,顧如許想讓她去林子裡歇一會,再走。然身後的殺氣來就來,淬毒的暗器來就來,她覺察到不對勁時,拔劍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只得立刻拽起沈新桐朝旁邊一丟,兩枚毒鏢轉眼落在她方才站的地方!
顧如許先救了人,毒箭朝她射過來的時候,她只來得及抬劍一擋,饒是紅影劍削鐵如泥,慈狀況下,也只能攔住一支毒箭罷了,另一支險險避開了要害,卻硬生生穿透了她的左肩,將她釘在了背後的樹幹上,疼得她一口氣險些沒緩過來!
“十一!”
沈新桐被她扔到一邊,險些撞到樹幹,回頭卻見她中了一箭,慌忙過來檢視她的傷勢。
三個黑衣人握著刀劍從林中出來,皆蒙著面,窄袖勁裝,不禁讓顧如許想起了兩月之前遭到的那場刺殺。
見她被釘在了樹幹上,他們這才放心現身,沈新桐壓根沒被他們放在眼裡,殺她不過瞬息罷了,真正難辦的,已經動彈不得了。
系統還是疏忽了,藏在灌木叢中的,不止三人。
不知這短箭上抹了什麼玩意,這才須臾功夫,她半邊肩膀就沒了知覺,萬幸的是血被箭堵在了傷口處,只絲絲縷縷地滲出一些,否則她怕不是要血濺三尺高了。
疼,那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