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漸暗,閻羅殿前升起兩盞燈籠,季望舒站在燈下,望著一片漆黑的山林,忽然有種不祥的預福
“教主還未回來嗎?”
守山門的兩個弟子拱手行禮:“弟子一直在此,不曾見到教主。”
聞言,她的臉色便有些發沉。
從青州到瓊山腳下,即便不是快馬加鞭,沈雖白也該到湖邊了。且不憑教主的身手,便是發生了什麼意外狀況,放眼江湖也沒幾人有能耐近身,單看沈雖白對教主的態度,也不太可能做出背後捅一刀這等事。
故而他們才放心地離開了湖心亭,回閻羅殿等訊息。
然這都什麼時辰了,教主卻遲遲不歸。
她在此又候了片刻,實在放心不下,正欲下山,卻見山門那一陣喧譁,守山門的弟子們似乎攔住了什麼人。閻羅殿可不是誰家後院,由得閒雜熱隨意來去,她正疑心這是哪路不怕死的二愣子,待走進方才看清——白衣玄袍,竟是沈雖白。
他緊皺著眉,似是奔波至此,額上滲出了一層細汗,緊緊握著照霜劍,欲將攔路的紅影教弟子推開。
季望舒覺得這廝仗著曾是教主的大師兄,行事可太猖狂了,換做劍宗的沈宗主,怕是也不敢夜半三更只一人一劍,就直挺挺地往紅影教總壇闖啊,他倒好,不僅闖了,還敢咋呼!
“你便是紅影教的魍魎使?”
季望舒看著他的眼睛,忽而一笑:“是又如何?看沈少俠這架勢,難不成今夜是要憑一己之力,端了整座閻羅殿?”
沈雖白推開了面前的兩個紅影教弟子,焦急道:“在下是來告知,十一……顧教主在湖心亭遭人埋伏,落入湖中,下落不明,在下已在湖邊找了許久,依舊沒能找到顧教主。”
“什麼!”季望舒吃了一驚。
“下手之人早有準備,在下沒看是何人動的手,單憑一人尋找,著實困難,你們可能帶上人手,隨沈某下山找人?”他氣息還有些不穩,顯然是心急火燎地尋了許久,實在沒了法子。
季望舒狐疑地注視著他。
“堂堂劍宗大弟子,平日自詡清高,今夜竟向閻羅殿求助,沈少俠膽子不。”
沈雖白亦是心有玲瓏之人,怎會聽不出她意有所指。
“季壇主有話不妨直言。”
季望舒冷冷地盯著他:“江湖上誰人不知,劍宗與我紅影教素來不合,即便紅影教不去招惹,也是沈宗主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的想法,怕是醞釀已久。我們教主脾氣不好,但性子直,沒你們心眼兒多,此次綁了沈新桐,約沈少俠獨自前來,教主亦是如此。但誰又能保證,劍宗也如我們教主這般,只有沈少俠一人前來?”
沈雖白眼底一寒:“季壇主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沈某會拿舍妹的性命冒險?”
“也未嘗不可能。”她高聲道,“使陰招對付我們教主的名門正道多得很,也不差劍宗一個,上回在束州,教主便險些被你害死,如今你突然前來,教主遭人追殺,若是早早布好的陷阱,我們豈不是有去無回?”
江湖險惡,誰也別把誰當傻子,她見過的人,可不只有旁門左道之人。
紅影教能在江湖上立足,是教主帶著她們拼殺至今方得,而她一介女流之輩,能在教中統領暗閣整整三年,自然也得比別人多幾個心眼兒。
沈雖白的話,實話她是半信半疑的。
“顧教主如今就與舍妹在一處,也許在山中躲避,生死未卜,沈某絕不會拿人命笑!”沈雖白自然曉得她在懷疑什麼,他來此之前已經繞著湖找了三圈,卻一無所獲。
暗處之人身份未明,他們卻已經各自散開,再耽擱下去,萬一十一與新桐有個三長兩短……他想想都覺得心頭一緊。
若是隻有十一一人,尚且應付得來,可新桐的身手,怕是要拖累不少。
“眼下沒有比找到她們更重要的事。”他一字一句道。
季望舒盯著他的眼睛,沒從中瞧出半點猶疑之色,難免有些動搖。
“教主遇險,我自當去救。但搜山需得派出閻羅殿大半弟子,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是劍宗派來設局的誘餌,若是此時山林中埋伏著的都是你們的人,我們找不到教主,又當如何全身而退?”她收緊了拳頭,陷入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