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了一陣,眼見著快要到黑水寨了還沒見到魏十的人影,鹿幽悠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更加急切地向前跑去卻又被白燁拉住。
“你就這麼衝出去,不僅是魏十,連你自己也得搭進去。”不明白鹿幽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激動,白燁只能出言阻止。
“有血的味道。”鹿幽悠反手拉住白燁的手臂說道。她的鼻子一向很靈,就算只有一點點味道她也能分辨出來,雖然他們還沒靠近黑水寨,但她已經能在空氣裡聞到一絲剛才沒有的血腥味。
白燁注意到鹿幽悠的手有些發抖,也不懷疑是不是她聞錯了,表情跟著變得凝重起來,把她拉到身後,往前走去,不過兩步又停下。鹿幽悠跟在他身後,只能看到白燁的背一僵,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於是側過頭看去。
只見一人從樹林那邊走來,因為有些距離,又背光,所以看不清容貌。白燁想必也不清楚對方是誰,一隻手已經握緊刀柄,隨時準備攻擊。而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因為那人的到來,越來越濃。
“阿嚏!”鹿幽悠知道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其實是不該打噴嚏的,卻實在忍不住,那血腥味讓她的鼻子難以忍受。
“是誰?”大概是因為鹿幽悠的打岔,氣氛並沒有剛才那麼緊張,白燁終於開口高聲問道。
說話間那人已經走近了,見到白燁和鹿幽悠後伸出手:“拿,拿回來了。”話音剛落,人就這麼倒了下去。
“魏老爹!”白燁和鹿幽悠齊聲叫道,怎麼也沒有想到看到的居然是魏十,而他的衣裳上幾處都被劃破了,全是血汙,看起來十分駭人,而他的手中,死死地握著那顆夜明珠。
魏十醒來後,發現正躺在床上,而周圍的佈置也十分陌生。掀被起身,開門走出去,陽光有些刺眼,魏十隻站在廊下沒有再往前走,這樣的陽光他一向不喜歡。
“你醒了?”鹿幽悠聽到動靜,從外面走進來,正好看到魏十茫然地站在廊下,笑著解釋,“這是當鋪,你都睡了四天了。”
鹿幽悠就住在當鋪的後院裡,魏十以前從來沒踏足過,所以不認識,當下彎腰作揖:“多些鹿姑娘連日照顧,我先告辭了。”說完就打算往外走。
鹿幽悠嘆了口氣:“你才醒,還是要注意休息啊,反正後院房間多,你就先住這裡吧。”
“不可,鹿姑娘孤身一人,於禮不合。”
鹿幽悠卻堵在門口,說起另一件事:“聽白大哥說,官府已經派人去了那個島上,但是他們到那裡的時候發現黑水寨裡的人全都死了。”
而且那些人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撕裂一樣,死狀恐怖,官府到時滿地的鮮血已經乾涸,黑水寨卻彷如人間地獄,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回來之後所有官差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對外只是宣稱官府已經將黑水寨的人全部正法。
如果不是白燁跟著去帶路,大概鹿幽悠永遠也不會知道黑水寨的人到底怎麼了。
鹿幽悠說完就看著魏十的臉,魏十面無表情,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什麼。
“夜明珠在你房間的桌子上。”見魏十不說,鹿幽悠也不逼他,只是說完這句話後就又回到前院當鋪裡去了。
魏十沒再提離開的事情,轉身回房。
快到黃昏,魏十沉默的走到前院幫忙收拾。鹿幽悠本打算邀魏十一起去吃晚飯,卻被他拒絕了,於是鹿幽悠獨自去常去的小店要了碗麵,她的院子裡有灶房,但她不會生火做飯,所以一直都在外面吃了再回去休息。吃完後猶豫了下,又幫魏十叫了碗餛飩帶走。
一來一回間,天色已經全黑了,走到魏十房間前,卻見裡面沒有燭光。但她卻能肯定魏十就在屋裡,於是敲了敲門:“我給你帶了餛飩。”雖然不知道他吃不吃。
屋內的人沉默著,就在鹿幽悠打算離開的時候,又傳來聲音:“門未落鎖,鹿姑娘請進。”
鹿幽悠放在門上的手卻沒有立刻推門,只是看著另一隻手中的餛飩發呆。最後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後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因為沒點蠟燭,那間屋子還是如夜般漆黑,鹿幽悠只能大概看到一個黑影坐在桌前,還未進屋,卻突然出現一雙眼睛,如燈火般在黑暗中閃爍著。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鹿幽悠還是退後一步,接著屋內燭光閃爍,魏十已經點上燈。而魏十的那雙眼睛在燭光裡卻更加明亮,宛如兩團火焰。
“姑娘莫怕。”魏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忐忑。
鹿幽悠在最初的震驚後,已經平靜下來,走進屋裡坐下。心想難怪魏十每次黃昏就要離開,如果不走,這樣的眼睛就算不會嚇到她,也會嚇到路人。早在看到魏十獨自奪回夜明珠,雖然滿身血,卻沒受一點傷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古怪的老人家一定不是普通人。
“我不知道你吃不吃餛飩,不過這麼多天你都沒吃東西了。”說完將手裡的東西遞到魏十面前,心想也許魏十根本不需要吃東西。
魏十道了句多謝吃了兩口就放在一邊,這才將他的事情娓娓道來。
魏十原名不叫魏十,是滄州一家小藥鋪老闆的獨子,魏儒寧。
魏儒寧自小就喜讀書,長大後就在滄州一家書院中做教書先生,頗受人尊敬。父母都是老實人,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豐衣足食,日子原本就這麼平靜地過著,直到那年元夜。
滄州每年元夜都有花燈會,那時的魏儒寧意氣風發,才華橫溢,花燈上的字謎一一被他道破,贏得滿堂喝彩,他卻在人群中看到一雙明眸,只一眼就陷落其中,無法自拔。
那人正是吳家的大小姐,吳笙。
“吳笙很美,我從未見過那麼美的女子。”魏儒寧如是說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吳笙便成了他心中獨一無二的那株桃花。那時的魏儒寧看著笑靨如花的吳笙呆在原地,在吳笙轉身離開後才回過神來,佳人早已不在。
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卻因人潮擁擠,有人被擠到他的面前,魏儒寧伸手扶住那人後,才發現居然就是與丫鬟走散的吳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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