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宴辛的眼中卻好似露出時寂的微惱的神色來。
二人結契大典那日,齊雲張燈結彩,一片鮮紅的喜慶之色,連建木的身上也掛著飄揚的紅綢與輕晃的燈籠。
盛大的儀式在建木的見證下舉行。周圍有許多人參見典禮,形形色色的面龐或熟悉或陌生,姜風遙卻未曾見到青菩真君的身影。
她這才想起,這時他似乎還未曾化形。
但她第一次見到了道心仍存的建木。
蓬勃的枝椏與茂密的樹葉無一不彰顯著它無與倫比的生命力,靈氣充裕流轉,只微微靠近便覺渾身靈力充盈起來。
“我明白愛的含義,卻始終不懂何為愛。”它的聲音無波無瀾,如同眾生平等的梵音,“宴辛,你比我有悟性。”
有兩滴碧綠的液體自建木體內湧出,分別朝著二人眉心而去,“這是我千年凝聚的精血,以作你二人新婚之禮。”
“多謝老祖。”
繁瑣典儀之後,被人群簇擁的二人終於在傍晚時分迎來了他們的獨處。
月聽所著依舊是一襲黑金繡繁紋的嫁衣,一如當時的姜風遙。兩人臉上的笑容是那樣欣喜與熱切,燭火映照的眼眸中,似乎只能看到對方的影子。
那樣真摯與熱切。
姜風遙甚至再想,此刻的宴辛,就如當時的時寂一般,已經在盤算著吞噬道侶了嗎?
還是說人心易變,情濃時的海誓山盟是真的,變心後的心狠手辣也是真的。
他們毫無阻攔地交換了心頭血,各自在神魂上烙印上道侶契約。
契約結成的那一刻,靈魂傳來的震蕩幾乎讓姜風遙感同身受。
她甚至分不清,這個契約到底是烙印於月聽的神魂,還是透過月聽烙印於她。
就好像是重複著上次未做完的事,與時寂共同完成了這次的結契。
她不由得抬頭看向時寂。
時寂亦皺著眉頭,神色露出宴辛不該有的晦暗,神魂似乎想要掙紮著從宴辛體內脫離。
月聽在無心山的日子平靜而安寧。
但姜風遙越發現,宴辛對於飛升的執念越來越偏執。他距離飛升本就只剩一步之遙,可卻遲遲不能飛升。
人人都說他是機緣未到,他像是瘋了一般除魔衛道,然而卻一直未曾等到他的機緣。
他甚至去找了建木,“老祖久久不能化形,不如將道心贈我,助我飛升。”
風將建木的樹葉吹得嘩嘩作響,他並無憤怒的情緒,只是平靜回他,“我不是你的機緣,你也不是我的。”
可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這種看似明明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東西,最是讓人抓心撓肝輾轉反側。
他的心魔,終於在日漸增長的偏執中滋生。魔氣本源,由此出現。
而扮演宴辛的時寂,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身處幻境,自己亦並非宴辛,但他與姜風遙一樣,改變不了分毫。
那樣深刻而偏執的念頭如同深深紮根在他腦海,鼓動著他飛升的執念。
在這一刻,他似乎與宴辛已經成為一個人,或是成為執唸的載體。為了飛升,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不管眼前是誰。
彼時月聽剛從東極龍域回來,帶著滿身趕路的風塵,撲進宴辛懷中,“阿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