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隱隱傳來談笑的聲音,這應該是到飯點了。
淩凇站了起來,將毯子摺好,放回到沙發上,然後脫掉身上這件米色的寬大t恤,換上自己原本那件深色的。
路過畫架的時候,淩凇很好奇到底姜若棠把自己畫成什麼樣子了?
沒有開燈,月光顯得幽深靜謐,那幅畫並不是白天淩凇側坐在椅子上的畫面,而是他陷入沙發裡毫無防備的、完全輕松地狀態。
他的一隻手垂在沙發邊,日暮的餘光勾勒出淩凇側臉的弧度,山巒般高挺的鼻樑在這樣的光線裡彷彿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和抵抗,變得柔和。睫毛輕輕垂著,像是倦鳥收攏的羽翼,寬大的t恤彷彿成為了安逸的繭。
淩凇從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一面。
就在這個時候,畫室的門被輕輕開啟,燈光照了進來,姜若棠就站在門口。
“嗯?你醒了啊。”
淩凇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睡著了。”
“沒關系,反正我也畫完了。”姜若棠抬了抬下巴,“下來吃晚飯吧。”
“我就不打擾了,還是回去吧。”
畢竟是姜導演家裡人吃飯,自己這個外人待著也難以融入進去。
姜若棠笑了一下,“我以為你至少要為了自己爭取一下。”
“爭取一下?”
“我爸回來了。”姜若棠頓了一下,看著淩凇的眼睛說,“淩先生,那麼多的試鏡者,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走進姜懷遠的家裡,和他面對面說話,也不是每一個試鏡者都有進一步展現自己的想法和對角色的理解的機會。還是說,在你心裡,覺得自己條件出眾,舍你其誰,所有機會不需要爭取?沒有選你就是這些導演有眼無珠?”
淩凇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戳了一下,這些年一路被蹉跎下來,他早就不想為自己解釋或者辯駁了。
但今天,眼前的男生提醒他,自己距離那角色已經很近了,是不是依然不想再爭取一把呢?
“謝謝。”淩凇很認真地對姜若棠說。
姜若棠笑了一下,轉身走下樓去,淩凇跟在他的身後。
他發現,姜家的氛圍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上許多,餐桌前不僅僅有一家四口,還有給他開門的娟姐,司機小高,而他的碗筷早就擺好了。
姜懷遠笑著對淩凇說:“小淩,下來啦?累了一整個下午了,吃飯!”
淩凇一個人住,這樣其樂融融的場面他有些拘謹,說了聲“謝謝姜導”,就在小高的身邊坐下。
色香味俱全的六菜一湯,是常年在影視基地蹲活兒幹的淩凇許多年沒有吃過的了。
他瞥了一眼姜若棠,姜若棠正在剝蝦,旁邊的趙長烽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給我剝一個。”
“哈?憑什麼?你不是有手嗎?”姜若棠沒好氣地撩了撩眼皮。
“你的手已經下海了,何必讓我的手也下海呢?”
“你這理由真的很討打啊!而且有你這樣喊人幫你剝蝦的嗎?”
趙長烽笑了起來,眼睛圓亮亮的,就像某種討食的大型犬。
“哥,我想吃蝦,給我剝一個唄。”
“哼。”姜若棠真的剝了一顆給他。
“再給我剝一個唄。”
“你別恃寵而驕。”
“你剝的蝦最幹淨了,再來一個唄。”
“趙長烽你要不要臉啊?”
“你是我哥,我在你面前要什麼臉啊?而且我還給你帶了炸雞。”
姜若棠沒好氣地又剝了好幾個扔進趙長烽的碗裡,“對,那盒炸雞,你一個人吃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