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臘月二十七晚上,我赴約去看野渡主辦的國風春晚,封揚遠有應酬,我就先和工作室的妹子們一塊去了。
地點在市中心廣場,面向全體市民露天表演,舞臺搭得古色古香,燈籠、屏風、春聯、窗花等等,清一色的國風元素,最亮眼的中國紅。
上臺眾人皆著漢服,或唱或跳,或說或演,每一場歡笑聲中都儘可能的在給觀眾展現漢衣之美,他們來自各個高校的漢服社,對於漢服有和我一樣的痴情,但看到他們不懼寒冬穿著淡薄的襦裙站在臺上費力給下面絕大多數不懂漢服的市民講解漢服為何物時,我又覺得自己和他們有太大的不同。
野渡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我的旁邊,見我眉頭深鎖了好一會兒,才出聲:“他們表演得不好?”
我微驚回頭,今晚的他不是清冷公子,好似秦漢帝王,寬大的黑色上衣下裳,髮絲高綰橫插碧綠玉簪,渾身都散發著貴胄華氣,美目流轉間讓人不由生出臣服之感。
我不禁失神片刻,被突響的音樂震來回魂後才搖了搖頭,視線重新落向舞臺,說:“只是有些搞不懂,他們為何這麼賣力的宣揚漢服,和不懂的人多說,不是浪費口舌嗎?”
說著我轉看了四周一圈,那些市民不過是衝著熱鬧來的,又有誰在意過臺上人口中所講的漢服是我們漢民族的傳統服飾,又有誰會因為這樣一場晚會而愛上漢服?會穿漢服出門?
怕是鳳毛麟角。
野渡雙腿交疊,雙手放在大腿上,帶許笑意望著臺上正在唱被很多古風歌迷說成入坑初心的《傾盡天下》的兩個大學生,回道:“漢服弘揚難道不該是如此嗎?讓不知道的人知道漢服的存在,讓知道的人敢於把漢服穿上街。”
我眉心再聚,耳畔迴響的是臺上人清細的聲音,歌曲正好達到高潮:
血染江山的畫
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覆了天下也罷
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
曲音入耳,再回想野渡的話,恍惚覺得我對漢服的感情和他是有云泥之別的,漢服於我是喜歡,是熱愛,但僅僅限於此,而於他,是執念,是心上人眉間的硃砂紅,愛到骨血,為她一展笑顏,可以窮盡一生,可以覆了天下。
我望著他淺淺勾笑的側顏,問:“你為什麼這樣拼命地弘揚漢服?”哪怕沒有任何回報。
說來我和桃花都是務實的人,開漢服店,賣漢服,除了喜歡,就是為了賺錢,我向別人推薦桃花三兩枝都是為了多賣出去一件漢服,而野渡不同,他舉辦過一場又一場弘揚傳統的活動,有幾場有實質性的收益?
微乎其微,但他始終在做。
他也回頭,迎視我的目光,聲輕卻很有力:“華夏復興,衣冠先行。”
見我還有茫然,一知半解的樣子,笑說:“這樣吧,年後我們去個地方,去了你就懂了。”
“什麼地方?”
“日本或者韓國。”
——
當晚,舞休樂止,曲終人散,我還在坐在原位不動,封揚遠趕來時看我呆成了木頭人,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著急地問我:“怎麼了?”
我神思歸位,展開笑容拉著他的手說:“野渡說等我去了日本或者韓國,就知道他對漢服為什麼會有深深的執念。”
夜風呼嘯,封揚遠摸著我的手冰涼涼的,拉著我起身,回車上才問:“所以他邀請你去?”
我點點頭:“他說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