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長廊並不明亮，牆壁邊昏暗的白光打在地面，來往的護士推著換藥車，入目皆是白色。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來往人不多，安靜得很，長廊混著一股藥味兒，偶爾傳來病房裡面或輕緩或劇烈的咳嗽聲，聲音迴盪在長廊，有些蒼涼。
南緋走到護士通知她的病房，路江跟在她身側。
到門口的時候，正好有白大褂醫生從房門裡出來。
南緋叫住他，想開口時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卡了一陣才發出聲音：
“他怎麼樣了？”
醫生看她一陣，“你是病人家屬嗎？”
“......嗯。”
“剛做了手術，已經在休息。眼睛、身體上的大小傷痕都已經經過處理。不用擔心。”
“眼睛？”南緋鋪捉到這個字眼，咬著下唇，抬起眼，“有玻璃扎進他的眼睛裡了嗎？”
“是。”醫生點頭，儘量用安慰的語氣，“稍微有點嚴重，做了個縫合手術，不過手術很成功，眼球保住了。後期好好休息就行。”
南緋沉默，臉色有些發白，指尖攥上自己的裙襬。
路江有些遲疑地問出口，“那視力......”
“會下降。”醫生說，“具體要看術後恢復，休息的好不會有太大問題。”
面前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醫生見慣了這樣的家屬，理解他們的心情，於是沉默一會兒，又安慰道：
“他的情況還算好。吊燈砸下來的時候，他反應算快，稍微躲了一下，也有意識地護頭，所以除了眼睛還有身上一些傷口之外沒有什麼大礙。跟他一起被送過來的外國病人，尖銳物貫穿了腦部，已經確認死亡。”
“所以，他還算比較幸運的那一個。”醫生抿了抿唇，輕微點了下頭，離開。
白大褂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長廊盡處，原本就輕微的腳步聲更加的輕，白色牆壁上燈光黯淡，走廊很安靜。
南緋低垂著眸，長髮掩面，垂落在裙邊的手指不自然地屈起。
路江看見她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沒事的，醫生不是說休息的好就行嗎。”
餘光瞥見樓梯口出現一個人影，路江抿唇，低頭跟南緋說，“小嫂子，你先去看看軍長吧，我去把這事兒處理一下。”
陸海生站在樓梯口朝路江點頭，路江走過去，眉目有些凝重，他現在也不知道事情是怎樣發生的，陸海生在現場應該知道狀況，現在軍長受傷了，他先要弄清楚狀況再看看下一步怎麼辦。
背脊貼上冰涼的壁磚，南緋看著地面上那一塊陰影，眼神有些恍惚。
今天中午她還跟左祈深一起吃飯，雖然不是很愉快。
他今天晚上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好難受啊。
腳步有些虛浮，南緋推開病房門，慢慢地走進去。
裡面沒有開燈，一片黑暗，只有視窗，月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光線冰涼又微弱。
南緋的視線落在窗邊的那張病床上，看著那張不甚清晰的面龐，一步一步。
難受得像是走在刀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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