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軍中的一場酒宴,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司徒昭遠面色冷淡的坐在首位之上,眼底還似乎有著陰沉的青墨之色;手裡雖然拿著杯盞,卻一直在自顧自的獨飲著,並無人敢於上前敬酒相勸。因為這兩年間,他的脾氣越來越壞也越來越冷漠了,除了有關抗擊北辰昊昍的事,其餘的事情一概不能入他的眼,所以手下們也自然不敢輕易冒犯。然他此刻畢竟位高權重,因此這些應酬倒是難免的;尤其他需要提振將士們計程車氣,便不得不強迫自己參加這些宴飲。更何況他因為詠靈傷痛難當,便每每愛拿酒精麻痺自己;所以此刻便獨處一隅孤單買醉,周身的氣溫更是比之旁人低了八度。
一旁的司徒風看了他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兩年了,公子的狀態卻讓他越發的焦心,因此便執意要跟在他的身旁近身照顧。可是,自己除了每每勸他些沒用的,又能如何呢?想想小姐也真是狠心,居然帶著孩子又嫁給了北辰昊昍,這任誰也受不了啊!眼下小公子早已認賊作父,他也是急的撓心撓肝。可又能怎麼辦呢?那北辰昊昍也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再加上如今外部的局勢也不讓人省心,公子便不能將其一舉拿下,這實在是太窩心了!
酒宴進行到中場,幾乎人人喝的酒醉神迷,而場中彈著琵琶的舞女們卻似乎更加的興奮了,那舞姿愈發妖媚,手中的琵琶亦奏的更加嘹亮悅耳。
此刻正似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的司徒昭遠的耳朵,卻似乎微微的隨著那清揚的樂聲動了一下,並且手中杯盞微定,眼中精光一閃。然而很快,他便回覆常態,依然淡漠的飲著酒水。
這群舞姬的中心領舞之人,身影窈窕,舞姿曼妙;一身粉裙,面紗遮顏,那露出的一雙眼睛似乎頗為靈動,此刻正順著自己的姿勢有意無意的掠向前方的司徒昭遠。而環繞在她四周的,便是為其伴舞的十名手拿琵琶的青衣舞姬。只見那領舞的紅衣女子眼神似一個大掃,便幾乎掠過了周身的那十名舞姬。而那十名舞姬似乎立時會意,便將隊形變成了一個三角式,將她推向了正前。然後,紅衣女子又開始輕甩水袖彎腰低頭往後退,於是隊形再次變幻,成了一個倒三角式。而這個時候那紅衣女子卻突然周身一冷麵色大驚地道:
“王爺小心!”
而隨著她這聲喊叫,那成為倒三角形的十名舞女的琵琶裡開始飛出支支亂箭,紛紛射向場中賓客,於是場面立時混亂了起來。
“啊啊啊,啊——”然而那名紅衣女子卻似乎只知尖叫,並且捂住頭臉嚇得蹲坐在了地上,看起來瑟瑟發抖。
這時候大家早已經反應過來,原來那些青衣舞姬手中的琵琶便是暗殺的武器,雖然已經有人中箭受傷,但在座的人大都是武將,這些情形也早已見怪不怪,因此便也開始迅速的反擊起來。
處於上首的司徒昭遠也當然不會被這些雕蟲小技所傷到。隨著他愈發身處高位,這樣的暗算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因此臨危不亂早已成為了深入骨髓的習慣;尤其此前,在樂音揚起之時,他就已然發現不妥、開始暗暗戒備了。於是此刻,他一面護著身旁的司徒風后退,一面遊刃有餘的對付那些青衣刺客,於是不多時那十名舞姬便已開始呈落敗之勢。
身為殺手,除了武藝精湛之外,更必須的還得身不畏死。所以待得那十名舞姬發覺漸漸不敵,便開始一個個咬舌或者吞毒的自盡了。場面漸漸冷靜了下來,開始聽到兵將們的叫罵聲。
“狗孃養的,沒想到這些異域妖姬也被他們訓練成了殺手,真是晦氣!”
“呸!想殺老子,你個小娘兒們得再多活幾年!”
“這批殺手又是誰派過來的?趕緊去查這些舞姬的出處!”
“董將軍,你要不要緊,軍醫,趕緊傳軍醫來,有人受傷了!”
……
然而在這些嘈雜聲中,竟似有一縷聲音顯得異常的不和諧。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我好疼!啊呀呀呀——”
大家轉目去看,只見正是那名領舞的紅衣舞姬,她此刻似乎腿部中箭了,血流不止,並且整個人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大家都幾乎被驚住了,於是紛紛轉頭去看,這才意識到,方才那些青衣舞姬的刺客都死了,竟然只留下了這一名紅衣女子,然而紅衣女子此刻的神情也十分的讓人詫異,居然不是求饒而是求救?
是了,她方才手中並沒有琵琶,因為她是領舞,不需要手持琵琶。而且,她剛剛好似也沒有對大家動手,似乎之前好像也發出過什麼警示的聲音,如今再這般的狀態,很容易會讓人產生懷疑:難不成,她跟那十個殺手不是一夥兒的?
然而,還是不能夠掉以輕心,即便不是,寧可錯殺也不能漏殺,最多也只是給她個機會解釋罷了;尤其是此刻,在那十名舞姬已經死了的情況之下,她若也是殺手中的一員那正好拿她問口供了。所以,大家都渾身戒備著,並持著武器開始朝她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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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紅衣女子此刻的樣子十分可憐,伏在地上渾身戰慄著抽泣,一條腿已然被傷到,鮮血淋漓。這時候她甚至開始仰起臉來,將自己的手伸向了面前的一人,淚眼婆娑著道:
“王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