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的兒子？陳老爺子腦袋縮了縮，他可是領教過董欽堂兄的厲害，穿著軍裝，後面跟著幾個兵，威風凜凜地坐在那裡，只是那麼一眼掃過來，就讓準備鬧事兒的陳家一干人不敢開口。不然，當年房子的事情也不會那麼容易解決。
“文浩，媽媽回來了？”一個清亮柔和的聲音傳來，聽著耳裡特別舒服，就像三月裡的春風，就像林間的溪水。
接著，幾個人走出來，當先的是一個年輕的女生，穿著鵝黃色的長裙，漂亮得令人眼前一亮。旁邊還有三個年輕人，長得都挺帥氣，其中一人板著臉，就像誰欠了他的錢，另外兩個倒好，一臉微笑，看著挺和氣。
“小程和家恆來了啊！哦，這是小益的爺爺奶奶和姑姑叔叔。”董欽替他們介紹，“這是笑笑的哥林豆，這位是笑笑的高中同學程輝，這位是笑笑在港島的朋友李家恆。”
“陳爺爺陳奶奶大叔大嬸，歡迎你們到我家做客。”林歡笑盈盈地道，有禮貌卻並不十分熱情。陳家的事情，當年也不是沒聽說。一個個都是向錢看的，讓人不免心寒。
又對董欽道：“正好是週末，待會兒李徹、李佳霖幾位學長要來，早約好了的。”
“不會打攪你們吧？那我就帶他們去後院兒。小益，你倆來陪陪你爺爺奶奶。”董欽才不想讓陳家的人見到林歡的那些朋友，看到了心裡又不知道想盤算些啥了。
哎哎，哪有過門不入的？陳老太太不滿意了，忍不住大聲道：“他嬸兒，到了不進去坐坐？這麼冷的天兒呢！”
董欽淡笑道：“這是笑笑的房間，不好進去。去後院兒吧，也有暖氣，不會冷著您的！”
不等陳家人說，林豆點點頭，冷冷地道：“也好，等會兒我們有事商量，是生意上的事情。”
陳美鳳和陳佳亮一聽，更是想留下來了，但被林豆那凌厲的目光一瞟，只覺渾身發冷。跺跺腳，的確是太冷了，一直下著雪，瞧瞧樹上都凍成了冰凌，閃閃發亮。
董欽領著他們經長廊穿過月亮門，便到了後罩房。阿丹和阿珂正好經過，微微欠身：“夫人好！大少爺、少夫人好！”
董欽對月亮門瞟了一眼，阿丹點點頭。董欽淡淡一笑，繞過小花園和陽光房，到了自己住的小院兒。陳老太非常地打量著，問：“這是你住的？嚇，挺寬敞啊，好多間房子呢！”
董欽挑了挑眉，但笑不語。陳佳亮挑剔地四處看看、伸手摸摸，都是好東西呢，看著比傢俱店賣的仿古傢俱更漂亮。還有這擺設也不錯，古色古香的，頗有書香氣。
家政人員送來茶水，端來糕點水果，又掩上門。
董欽指著茶几，抬抬手：“喝口熱茶驅驅寒吧！這些糕點都是自家做的，不比外面買的差。”
陳佳亮眼睛閃了閃，笑道：“嫂子，你不帶我們參觀一下？一路上都沒看清楚呢！”
董欽抬了抬眼簾，淡淡地道：“冰天雪地的，樹葉早掉光了，有啥好看？”
陳美鳳皺了皺眉，他舅媽說話就是忒不中聽，以前這樣，現在更是讓人下不了臺了。看來，是因為有錢了，身板兒也硬了。想當年，如果不是看不慣她一副清高的模樣，也犯不著讓爸媽去爭房子。低個頭服個軟就那麼難？都是至親，就算是看在侄兒的份上，也會幫襯一把不是？要怨只能怨她自己，脾氣太倔太硬。不過，也挺佩服她，這麼多年就守著小益，獨自把他拉扯大，還送他出國留學，現在居然能住這麼大的房子了。哎，早知道前幾年就該緩和一下關係，就算是為了自家閨女女婿也好，聽他們話裡話外，那個叫“笑笑”的丫頭挺有能耐，給自家閨女女婿安排個好工作肯定沒問題。如此想著，她臉上帶了燦爛的笑意：“這屋裡挺暖和的，也不想咱家一關門空氣就不好。弟妹，你幹閨女對你挺好的，所以說好人有好報，那幾年你收留她，她不就加倍回報了嗎？”
董欽扯了扯嘴角。呵呵，那年不知是誰在外面說閒話，說啥鹹吃蘿蔔淡操心，天天叫苦叫窮還養個毫無關係的學生，有錢不知道也贍養老人，等等。“我家笑笑是好，這個不需要別人說，大家夥兒都知道呢！不過，她也不是濫好人，心裡通透得很，看得清人心。”董欽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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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美鳳一噎，輕咳一聲，不知該如何對答，只能訕笑。
董欽又道：“本來吧，這次小益結婚是不想麻煩你們的，這麼冷的天兒，又是過春節，誰家沒有事兒啊？但是笑笑說，好歹通知一聲，至於來不來得看各家是否有空。後來你們都說要來，笑笑又說了，春運期間不好坐車，能夠派車就趕緊租車，過於分散的就趕緊訂來回的票，也讓大家不要準備紅包啥的，只是湊湊熱鬧。婚禮一切開支都是笑笑出，我真是愧疚得很。笑笑這孩子仁義，可我也不能得寸進尺。去年如果不是笑笑，說不定我早變成一把灰了。”
“哎呀，弟妹說啥呢！”陳美鳳連連“呸”了幾聲，笑道，“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瞧瞧，現在享福了不是？以後啊，有小益和你幹閨女都會好好孝敬你的！現在沒去學校上課了吧？這樣最好，反正又不缺那點錢，在京城待煩了就去英國看小益，有空也回濟南看看老人走走親戚，大家都惦記著你們呢！特別是小益啊，這次該到你爸墓前說一聲，讓他也瞅瞅兒媳婦。算下來，小益離開好幾年了呢，應該是到京城讀大學就沒回過濟南吧？這不更應該回去看看？呵呵，姑和你小叔都搬家了，你還沒見過你姐夫吧？過兩天他們也會趕來……”
陳益淡淡地笑著，偶爾附和地點點頭，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姑姑和小叔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廢話，剩下的一句也是讓人無言以對。打小，還是父親在的時候，他就不喜歡走姑姑和小叔家，一個個算得太精細，又護短，表姐堂弟一嚷嚷，他們首先就會說“小益，你咋把你姐弟）弄哭了，也不知道讓讓”，而往往是自己根本就不在跟前。後來，就越發不愛去了，即便是爺爺奶奶那裡也只是過年過節時去，但從不過夜。小時候，爺爺奶奶也沒帶過他，無論爸媽工作有多忙，他們都肯來幫忙帶帶，說要帶姑姑家的瑤瑤表姐，再過幾年，又要帶小叔家的堂弟。母親性子倔，寧可自己苦一些累一些也不願意舌下臉低聲下氣地求人，就算求，也沒人可憐你幫助你，反而會嘲笑譏諷。依著姑姑和小叔的話，家裡為了供養父親讀大學，所以害得他們讀完高中就打工賺錢了。實際上是姑姑和小叔連續考了兩三次都沒考上，最後自己放棄了。父親在世時，工作後，每個月都要拿養老錢給兩位老人，姑姑和小叔買房子也是出了大力，可他們仍是不滿足，說大弟大哥）是家裡最有能耐的，就得扶持家裡的姐弟。還在外面嚷嚷，說家裡好不容易供養一個大學生出來，但到頭來卻不把老人接到家裡贍養，不孝！實際上是爺爺奶奶不願意，因為他們要帶外孫女和小孫子，姑姑和小叔也經常回去蹭吃蹭喝。總之，陳益記得，從小自己就不受爺爺奶奶的待見，連壓歲錢也沒有表姐和堂弟拿到的多。要問為啥知道？還不是堂弟自個兒炫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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