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裡面記載著那【王夏】在這個時代裡經歷的一切,看見的一切,以及,最重要的,關於她是如何失敗的。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從某個魔法物品上汲取如此完整的一段記憶,以至於我在剛剛吸收完畢這些記憶時有點分不清這些究竟是我已經做過的事還是從日記本裡看來的另一個【夏王】的經歷。
它太完整了,沒有像那些死亡回放一樣被掐頭去尾,在觀看這些記憶時,我彷彿一下進入到了某種上帝視角,每個人之間的聯系以至於他們走向毀滅的原因都被這個【王夏】細致地在靈魂裡記錄下來了。
我猜測她是特意為了我的到來而留下這個筆記本的——除了我,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能明白這些記憶意味著什麼。
沒人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想在百年前摧毀所有稀世珍寶——格蘭芬多的長劍,斯萊特林的掛墜盒,赫奇帕奇的金盃,拉文克勞的冠冕,鑲嵌著複活石的戒指,恐怕這些寶物的主人就算想破頭也不會想到千百年後它們會被一個名字叫做湯姆·裡德爾的青年變成骯髒的、下賤的,負責保管著殺人犯的一部分靈魂碎片的魂器。
擊敗伏地魔從來都和他把什麼製成了魂器無關,這個【王夏】首先就犯了一個大錯。
是的,她以為沒有這些寶物,伏地魔就不會把它們變成魂器——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但伏地魔仍然找到了全新的獵物。
他看上了一個來自外國商人手裡的寶貝,把它藏得足夠深,這讓那個世界裡的白巫師們吃足了苦頭也沒能將不斷複活的黑魔頭徹底擊敗,直到我聽說過名字的那一群人全軍覆沒,那個世界裡的魔法界都還籠罩在長生不死的魔王的統治陰影之下。
日記本中,意識到錯誤的【王夏】迅速回到了這個時代,試圖另闢蹊徑,卻意外在再普通不過的人際交往中發現了尼古拉斯的秘密——她好奇地跟著後者,意外在學校裡發現了一個密室在看到這裡的時候,我從他們的對話中意識到這個密室就是奧米尼斯所提到過的,被塞巴斯蒂安洩露給尼古拉斯的那一個),妖精金屬,古代魔法,苦痛,創造,一切都一切都在這份記憶帶給我的演繹中被串在了一起,成了有頭有尾的閉環,讓我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戲劇性的人,也不喜歡戲劇,所以當我發現自己的身世居然戲劇性得令人想要發笑時,我表現得出奇地冷靜,甚至還想著待會該怎麼安撫被我擺了一道的奧米尼斯。
他不是自願留在外面等我的如果他有這麼做的話)。
他是被我關在洞xue外面的,因為我發現,這個位於洞xue入口的魔力屏障並不允許奧米尼斯的透過。
如果我不去牽著他的手,他恐怕就算是被關在外面花費一輩子也進不來,所以我在發現這一點後立即甩開手跳過了那扇屏障,給他出了一個難題:我要求他在外面等我,或者他就這樣離去,不在這裡等我也可以,但如果我始終沒有回學校並且失去聯系超過兩天,我希望他可以去城堡裡叫老師來這個地方幫幫忙,看能不能把我的屍體打撈出來安置在一塊合適的墓地裡。
我剛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奧米尼斯的整張臉都是綠的——他想扯著嗓子兇巴巴地教育我一番,但我腳步溜得比偷了金幣的嗅嗅還要快——我想這些事得太入神,差點被一塊小石頭狠狠絆一跤。
但我終於走到洞xue的入口了,謝天謝地,外面的天色還沒有徹底亮起來,我很快在光線不算暗的地方發現了一雙腳;當我再走近了一些後,我才看見腳的主人是奧米尼斯。
他居然就這麼坐在泥土地上,靠著入口睡著了。
現在仔細想來,我大概從一開始就對自己能不能從洞xue裡平安出來的把握不大,所以才說了那番話嚇唬奧米尼斯;現在我很慶幸自己還沒有倒黴到那個程度,尤其是在有我整個家族的運氣作為對比參照的情況下——我已經是個無與倫比的幸運兒了。
我用漂浮咒減輕了奧米尼斯的重量,打橫把他從地上輕輕抱了起來,就像是抱著年紀比我小的弟弟妹妹一樣小心翼翼,睡夢中的奧米尼斯也仍然皺著眉頭,大概是在做些不太好的噩夢,痛苦不會消失,但是會轉移,看見奧米尼斯糾結在了一起的五官莫名讓我心情鬆快了很多。
回城堡的路上,我腰板挺的很直,沾滿了露水的蜘蛛網在第一縷日光裡滾落下不屬於織物的一部分的透明液滴。
我想,從這一刻起,迷茫這個詞已經徹底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