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寧問道:“方便我來坐坐嗎?”
話已經說出來,女人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沈安寧就坐在桌後,正對著床榻,而女人坐在塌上。
沈安寧最近面板曬得黑,不想穿鮮豔顏色的衣裙,就新買了一身淺灰色的,頭發依舊是紮成了麻花辮子,灰色的布條穿梭在其中。
她手裡拿著女人給她倒的水,問道:“說起來,姐姐,我們前幾天去走訪,發現大部分人都生了孩子,你也有嗎?”
她臉小眼睛大,看起來就像個沒長開的小丫頭,倒是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女人也就沒了戒備心,吸了吸鼻子勉強笑道:“哪兒能呢?他們買我可不就是為了孩子?我也是運氣好,早些年坐船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了水,寒冬臘月,雖說南方溫暖,但到底是冬天,落下了病根。”
沈安寧又問道:“既然這樣,他們沒有又把你賣走嗎?”
“沒有,我騙他們說是受了勞累,身子壞了,養養就能好,騙了他們六年,前幾天他們終於是覺查到了不對,商量著再把我賣走,我這才跑了的。”
沈安寧嘖嘖兩聲,啐道:“真不是個東西。”
這幾天縣衙全都死守著這家人,就看他們有什麼動作,蕭譽也讓人時不時去各個市集裡頭逛著,一但看到有人買賣幼女就抓起來。
所有的行動都沒有透露分毫,因此沒人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沈安寧就充當了知心妹妹的角色,在女人身邊套話。
沈安寧唉聲嘆氣,總覺得自己來縣衙就是上了賊船。
說好的她來養老的呢?
喝著茶,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著女人:“對了,姐姐,你叫什麼?”
女人像是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問題了,稍稍思考了片刻後,說道:“我叫蘇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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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那個賤蹄子!居然敢跑!”一戶掛著紅綢布的大門前,有個婦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惡狠狠地罵著,轉頭看到了居然有人把她斥巨資買來的大紅綢緞花給掛歪了,登時氣憤地指著罵道,“哎!你怎麼做的活兒?掛歪了看不出來嗎?我可告訴你們,這是我們聶家的大喜事,要是給我搞砸了,工錢一分錢都沒有!”
被她罵的人各個臉色鐵青,然而婦人並不在意,只跟身邊的年輕人說:“可憐了我的兒,娶了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回來,白白浪費好幾年光陰……你放心,媽這次都給你答應好了!大戶人家裡的外室,生過了孩子的,肯定沒問題!”
被她捧著臉的年輕人面相痴傻,不管婦人說什麼,都只會楞楞地點頭。
兩個人商量著事情,也不避著人,絲毫沒有注意到陰影處,有一個穿著粗麻布衣服的人影悄然從後門溜了出去。
“真是見了鬼了,這破地方。”蕭譽一邊揮手趕著蚊子,見小馬過來,登時怒從心頭起張嘴就要罵,被小馬打住了。
“老大,這家人確實存在買賣人口的問題,只不過……”
蕭譽看著他一臉便秘似的表情,疑惑道:“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這家人買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外室。”
蕭譽:“……”
按照當朝律法,妾室買賣都是不違法的,強行要插手反倒是理虧。
這麼說來的話,萬一那個聶氏也是別人家裡的外室被賣出來的,縣衙可真就是接了個燙手山芋在手裡。
蕭譽:“她說她是哪裡人?”
“揚州的啊。”
“揚州……”蕭譽眯著眼看了看聶家,“揚州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