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榜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實力和地位,一般只有到了大劫將至的時候,才會主動隱匿實力,又或者被動除名。不管是哪一種,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自願退出的。
“怎麼樣?你答應的話,我就給他醫治。”楚同澤這樣說完,又加了一句,“你可以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謝塵道,“我可以退出仙榜。”
他說退出的時候,所有人的心情包括林清棠的,都跟著起落,先是飛到了極高,又落到了極低。
有人想,他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那可是天下第一。
也有人想,他會不會是為了作秀,說著玩的。
林清棠想的是,他不能退出,那是他好不容易拿來的一切,為什麼要失去?哪怕就是虛名,那也是一份成就。又或者,他想,謝塵應該是知道了他和楚同澤在聯手演戲,他也配合著他演而已。
楚同澤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彷彿沒想到謝塵會答應得這麼快,這麼毫不猶豫,他陰沉著臉,又問了一句,“你確定?”
謝塵盯著遠處美成詩的林清棠,“很早的時候就確定了。”
那天他和林清棠第一次吵架,他頭一次感受到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失魂落魄的滋味。
當時,他就在林清棠門外的石階上坐著,坐了很久,坐到天漸漸暗下來。風和雨打在他身上,他卻沒有一點感受,只是一直喝酒。其實他並沒有喝酒的習慣,但聽人說酒可以消愁,喝醉了是不是就會好一點?
靈戒裡存了好久的靈酒,謝塵全部都拿出來了。
不停地喝,不停地喝……卻怎麼也喝不醉。
喝到暮色蒼茫,醉眼朦朧的,自己的眼前、心間卻還是林清棠的影子。
他才明白自己不能沒有他。
當時可能領悟得還沒那麼深,但已經隱隱開竅。
對這段感情,他有了基本的認知,那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想和林清棠分開。當然,完整的認知還是在他下崖之後,他才徹底明白對於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他們說如今的修真界離不開林清棠的丹藥,說仙事三分屬清棠,但只有他知道,真正離不開林清棠的只有他——謝塵。
林清棠回頭道:“你輸了,楚同澤。”
楚同澤微微笑,他也是利落的人,把懷裡的解藥扔給林清棠,“這是解寒酥的解藥。——我人是輸了,但你們想殺我,也是要問問我的琴。”
他一邊說著,一邊直接祭出自己的琴來。
謝塵冷笑著也持著他黑氣森森的沉淵劍上前,衣袍無風自動,周身三尺內的空氣竟被蒸騰成白色霧氣。
下一瞬,就看到琴和劍飛到了外邊,在空中纏鬥在一塊,照亮了長生殿漆黑的上空。滿天的霞光,戰勢膠著在一塊。
楚同澤驚訝於短短三年內謝塵進步如此之大,本來他以為自己的防禦牢不可破,密不透風,現在他接連被打得後退,狼狽得不行。謝塵劍鋒寒芒乍現,一道淩厲劍氣直接破了楚同澤周身縈繞的護身琴罡。金色音障破碎時,發出琉璃炸裂般的脆響,震得楚同澤踉蹌後退,最終跌坐在地。
沉淵劍穩穩停在楚同澤鼻前三寸。謝塵逆光而立,渾身肅殺之氣——只要楚同澤只要再往前一步,這柄飲過無數大能鮮血的兇劍就會貫穿他的咽喉。
在場的修士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不管修真界還是魔界,謝塵的實力有目共睹。可他面對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人,而是一個合體的醫修,醫修的防禦可以說是所有修士中最厲害的,就這樣,仍已擋不住謝塵的劍。
就在這時,在人群中奔出一個人,奔向林清棠,是南宮琴。
他拉住林清棠的袖子,哀求道:“清棠,你放過阿澤吧。我都把我的靈力都給你了,就看在這個面子上,饒了他。清棠……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不會殺他的。”林清棠道。
今日是兩人的結契之日,謝塵曾答應過他不殺生。他知道謝塵只是想讓楚同澤知道,他想殺他輕而易舉,而現在他選擇放過,希望楚同澤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他們了。
一切如林清棠所說,謝塵確實沒有殺楚同澤,他直接以魔界的符籙之術,封印了他的部分法力。光是解這個禁法,楚同澤至少也要閉關五十年。
謝塵對付完人後,宛如上神一般地居高臨下地看著楚同澤,緩緩道:“你去吧,以後別來南境。今日是我和棠棠的結契之日,你願意的話,可以留下喝一杯結契酒。”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飛回到了林清棠身邊。
南宮琴也趕忙飛到楚同澤身邊,把人扶起。
楚同澤目視前方,那眼神裡有難堪,也有落敗的灰心。
南宮琴開悟了不少,勸慰道:“阿澤,欲求長生,不要有執念。”
他之前就是執念太深,剛開始執著於輸贏,後面執著於外貌,現在他想開了。至於他的徒兒,他對林清棠的執念就跟他當初對外貌的執念一樣。
也許徒兒並不愛林清棠,跟鹿影一樣,只是想得到而已,只是愛上了那個強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