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這時候走,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時漸粗魯地搓了把臉,微有哽咽,“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七年前沒有堅持下去,是我先招惹他的,但凡我多一點擔當,不選擇逃避,他都不會過得那麼艱難。”
走廊裡再度陷入沉默。
“我們時家從來不出沒擔當的apha!”
這是老爺子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nk法務團隊的動作可謂相當迅速,老爺子前腳剛走,後腳就已經把手術的燒錄影片傳上平臺,並且附上a國參與過x手術探討的專家團隊做出的點評——
手術過程非常完美,吻合口做得很細致,這不是一臺手術,而是一臺藝術表演。
關於“草菅人命”的言論因點評影片的播出不攻自破,當然也會有人從雞蛋裡頭挑骨頭,甚至質疑影片的真偽,但這些質疑根本不重要,畢竟你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
付修大中午來了一趟醫院,時漸正坐在床旁打盹,精神狀態極差。
“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拉裡拉碴的,老么醒來看到肯定嫌棄,去整理整理。”
時漸笑著搖搖頭,調慢輸液速度:“沈叔叔他還好嗎?”
付修無奈地嘆了氣:“沒有人去打擾他,還是老樣子。”
“那就好。”時漸心裡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沈淮書自從經歷七年前的意外後就得了雙向抑鬱,要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再影響到他,時漸根本不敢想象後果。
湯沅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他只有三歲,父親和爸爸每天都圍著他轉,父親會教他射擊,爸爸會教他寫字,每逢家長日爸爸和父親會一起出席,陪他做遊戲,陪他拿大獎,小朋友們都好羨慕他。
父親喜歡用鬍渣蹭他的小臉,爸爸總是嗔怪地假裝說上兩句,父親就故意問他:“沅沅喜不喜歡父親蹭臉頰?”
小湯沅乖乖地點頭,含含糊糊地說“喜歡”。父親特別高興,抱著小孩兒就往天上丟,小湯沅會樂呵呵地傻笑,爸爸會被嚇得佯裝生氣。
後來父親去世了,他和爸爸相依為命。那個溫柔到骨子裡的男人拒絕了街坊四鄰有意無意的牽紅線,用自己的方式陪兒子長大,竭盡所能給他最好的教育。中考成績下來,他不負眾望地取得市狀元,錄取到最好的城北高中。
居委會大媽送來一大筐水果作為慶賀,所有人都在誇他聰明,誇他以後會出人頭地。
入學的第一天,他被校報的學姐攔住去路:“同學同學,考進城北高中,你有什麼夢想嗎?”
“我想當醫生。”
這是他的回答。
入學第一週,他聽得最多的話題就是——“時主席今年高三了,學業繁忙,聽說會退任。”
後來,他被朋友們慫恿去學生會應聘:“上啊,你看你,中考狀元,成績沒話說,人緣又好,我看這一屆新生沒幾個能比你有人氣的。”
他不想去,沈淮書給他的教育理念向來是但求安穩,所以他一點都不想出風頭。
結果他陪同桌去應聘,沒想到被當成現場報名者,直接入圍最後的選拔環節。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時漸,穿著白襯衫,解開兩顆釦子,黑頭發,黑眼睛,“清風霽月”這四個字像是專門為他創造的一樣。他坐在評審臺上,不是那種端莊的坐姿,而是相對散漫的放鬆狀態,時不時地就跟邊上的評審說兩句話。
他好像真的很忙,經常會看兩眼手機,對於選手的演講不會主動提問,只在紙上寫寫畫畫。
應聘結果三天後公佈,學生會主席——時漸;學生會副主席——湯沅,體育部部長……
“哇,主席居然連任!”
“對啊,不過他都拿到保送資格了,學不學習都一樣。”
“……”
湯沅仍然有點懵,對於競選結果更懵。
班裡出了個副主席總是好的,高一三班所有同學都與有榮焉,但大家還沒來得及揣度湯沅請客就迎來新生軍訓!
換上迷彩服,大太陽曬得頭腦發昏,大夥兒都蔫蔫地聽校長先生慷慨陳詞,直到主持人說:“下面,有請學生會主席致辭!”
臺下掌聲如潮,萎蔫的祖國花朵們向陽而生,相當給面子。
時主席調整話筒的高度:“抱歉,出了點意外狀況,請副主席幫忙上臺致辭。”
“哈?”湯沅收獲一片注目禮,愣愣地站起來,走上主席臺。
時主席向他點點頭就要走,湯沅及時問他:“主席,稿子呢?”
“什麼稿子?”時漸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