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此時的場景趨於一致。
他向來不愛吃甜的,所以在買糖果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要給自己帶一個,可那時的湯沅卻執拗地把糖果塞給他。
一根棒棒糖而已,不是什麼彌足珍貴的寶貝,卻是湯沅給予他的最單純的偏愛。
似乎意識到行為的不妥,湯沅正打算縮回手,時漸牽住他的手腕,就著他的手叼走棒棒糖,烏沉的眉目中蕩開蹭蹭漣漪:“很甜。”
糖小沅很甜。
湯沅抽出手腕,鎮定地解釋:“我不喜歡牛奶味。”
表情越鎮定,臉頰也越紅。
時漸作出知錯能改的樣子:“下次買草莓味。”
湯沅瞪他,超兇警告。
時漸憋著壞笑:“橙子味?”
湯沅好氣,不想理人。
“小敗家,糖果吃一半剩一半。”時漸爬上床,見好就收,把炸毛的奶貓攏在懷裡,“我除了對牛奶糖不過敏,其他的全過敏,所以下次還是買牛奶味的好不好?”
湯沅紆尊降貴地勉強答應,微仰起頭:“10床的手術定在哪天?”
時漸嚼碎糖果:“下週二。”
湯沅沉默一陣,以前不瞭解x手術,只覺得這個手術能提名到諾氏醫學獎,用通俗的話來概括就是“牛逼”。等他搜尋到x手術的原理和難度分析,又聯想到醫鬧的事情,他突然不希望時漸答應做這臺手術。
時漸冷不防地對上湯沅走神的眼睛,試著揣摩他的情緒:“在擔心手術失敗嗎?”
湯沅連忙捂住他的嘴:“你主刀,不可能失敗。”
時醫生正式投入工作中,大有忙得腳不沾地的趨勢,具體表現在他往返湯沅病房的次數以肉眼可見的頻率減少。這天吃過晚飯,湯沅實在無聊,就披著外套打算去樓下散散步。
經過護理站,值班的小護士正在忙,桌上放著一份外賣,看樣子是剛剛送來的,她把外賣交給湯沅:“這是時醫生的外賣,麻煩你幫忙送過去給他。”說完就風風火火地往病房跑,邊跑邊喊,“時醫生在二十樓的實驗室!”
湯沅拎著外賣,嘆了口氣,行吧,跑個腿。
不像病房裡總是吵吵鬧鬧的,二十樓很安靜。頭頂的白熾燈讓他聯想到讀書時期的教室,燈光也是這般明亮刺眼。
他一路往裡面走,走廊回蕩的訓斥也越來越清晰。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邊我要看到的腫瘤位置!”
“學過解剖沒有?六組淋巴結在哪裡知不知道?!”
湯沅站在實驗室門口,裡頭四個醫生圍著操作臺模擬手術,時漸站在主刀的位置,面向顯示屏,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
時漸就有輕度近視,但是不嚴重,只有偶爾長時間看書時會戴,起一個保護眼睛的作用。湯沅以前很喜歡看他戴眼鏡,因為那樣的時漸看起來會少幾分痞氣,多一點斯文的學生氣。
“別碰!”話音剛落,螢幕上立即湧入一片血色,模糊掉整個操作視野。
犯錯的小醫生惶恐地垂下腦袋:“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時漸閉了閉眼睛,捏捏眉心:“然後呢?意外夾斷腹主動脈之後你該做什麼?”
小醫生唯唯諾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一味地道歉。
監護儀響起尖銳的嘶鳴,模擬的人的心跳曲線變成平直的線條。
時漸放下手裡的器械:“如果週二手術還是這個樣子,你已經可以出去讓家屬節哀順變了。”
他的嗓音明明很淡,卻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比兇巴巴的時候更瘮人。
湯沅打了個寒顫,非常同情小醫生,打破沉悶的氛圍:“晚餐來了。”
時漸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揚起一抹笑:“怎麼是你送上來?”
湯沅扁扁嘴,把飯菜放到桌上:“護士姐姐在忙,好重啊。”
時漸捧著湯沅的手心,塑膠袋在手上勒出深深的紅痕,他心疼地輕搓兩下:“下次打電話給我,我們下去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