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姜小雨將近淩晨三點才入睡，她睡得很沉，放在床頭邊充電的手機響了很久才將她喚醒。姜小雨下意識地蹙了下眉，根本沒看來電顯示，閉著眼接了電話，半夢半醒道：“喂。”
“你好，姜小姐，我是xx療養院的院長……”
早上六點的天空像魚肚白一樣亮。姜小雨掛了電話後，人已經坐在了床邊，她雙手無力地撐在床邊，似乎不知自己身處在何處。懷疑自己剛剛是在做夢，但手機上又確確實實存在著通話記錄。
大夢初醒般，她慌忙地、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間，走進衛生間裡手忙腳亂地刷牙洗臉。兩個巴掌大的鏡子被粘在單調的牆壁上，裡面倒映著一張一邊流淚一邊刷牙的臉。
嘴裡的泡沫越攢越多，姜小雨心如刀絞地嗚嚥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鏡子裡的自己也跟著逐漸模糊……
臨走前她不忘給海苔的碗裡倒上一些貓糧，穿鞋的動作很急，關門的一瞬間甚至沒有把控力道，“砰”一聲近乎將屋子震碎。
震響之後，屋子又恢複了寂靜，海苔走路沒有聲音，它從綠色的窗簾後面走到裝滿貓糧的碗邊，津津有味地吃著，對人類的痛苦全然不知。
田巧昨晚和她爸理論了一番，他怎麼嚼別人舌根她不管，有時甚至會跟他一起嚼，但他絕不能說姜小雨。他們沒有吵架，田巧不敢跟她爸吵架，她小時候是見識過她爸發火的樣子的，恐怖如斯，就算她爸現在年紀上來了，脾氣應該會比以前沉穩一點，但田巧知道，她爸還是一個會因為覺得自己不被尊重而被激怒的人，這種本性改變不了，小氣又脆弱到了骨子裡。
她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才醒來，此時已錯過了午飯，不過電飯煲裡還有剩飯，媽媽把剩菜放進了鍋裡，還未涼透。田巧盛了一碗米飯站在鍋邊吃，一邊吃一邊往碗裡夾菜。
她腹誹自己真是越來越墮落，連早餐和午餐都不吃，還整天熬夜，然後也不出門，這還是她嗎？
畢業剛回到家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會打扮自己，總是在網上購物，研究新出的口紅色號哪支更好看，買新款的包包和漂亮的裙子，出門時根本不把這裡的任何人放在眼裡，驕傲放縱，其實就是一種鶴立雞群的優越感，一旦離開這裡，去往更廣闊的天地，這種優越感就會蕩然無存，跟父母的對話也很多，他們不贊成她的選擇，但她有工作她就有底氣，不需要他們贊成，她照常跟他們談笑風生。辭去工作後，一切都好像變質了，她不敢出門，生怕別人議論紛紛，也不敢花錢，自從她畢業後，父母就沒再給她生活費了，除非她有什麼事急需要錢，她只能靠著幾千塊錢的存款茍延殘喘，一天天過去，她的話也越變越少，父母操心她沒有工作，家裡的氣氛逐漸變得沉重，她時常會聽到許惠萱的嘆氣聲，可怕到讓人厭煩。
不是沒想過逃離，可是她封閉了太久，再想飛往廣闊的天空，是很難的，而且，她更害怕的是，嘗試了，卻失敗了，她非常害怕失敗，失敗一次都像是被逼到了絕境，就像驕傲被人踩在腳底下一樣。其實她跟田聰有點像，死要面子，還脆弱至極。
吃完了飯，田巧洗幹淨碗放進鏤空的籃子裡，從冰箱裡拿出一盒草莓牛奶出了廚房。
她喝著牛奶進了房間，坐到書桌前，給姜小雨發了條資訊：小雨姐姐，你在幹嘛？
昨晚她們在電梯裡親親的畫面被她父母撞見著實有些尷尬，如果姜小雨不提，她也不會提。
她知道姜小雨每個星期天都會休息，這不是姜小雨告訴她的，是她自己發現的，她還知道姜小雨上午會去療養院看望她媽媽。
現在這個點，應該從療養院回家了吧，田巧想約她出去玩，自然不是在這個鎮上玩，她現在沒有工作，在這個到處有認識她的人的鎮上抬不起頭來。
在等待姜小雨回資訊的時間裡，田巧拿了一本書在看，上次看的《時裝的自白》已經看完了，她現在看的是與她專業相關的書籍，這幾天她有在深夜嘗試著寫一些策劃案，寫來沒什麼用，不過是為防止自己從專業領域中抽離出來。她還是不夠甘心，還是對h市那家pass了她的大公司念念不忘。
田巧看得不太專心，一個小時過去了，手機上一點動靜也沒有，難得有了動靜，還是外賣平臺發來的推薦訊息。田巧扁扁嘴，她想點外賣也沒錢呀，錢是要省著點花的。
漫無目的地過了差不多一天，傍晚來臨，田巧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放在嘴邊，她焦慮地啃著大拇指，盯著和姜小雨的聊天框，她為什麼不回她？生氣了？還是有意躲她？
田巧把手機扔在一旁，煩得不行，又不敢去打擾她。
翌日一早，大概淩晨五點多，田巧身上穿著睡衣，輕手輕腳地走到玄關處，開啟家裡的門，只開了一條小縫，她湊到小縫前，暗中觀察。
姜小雨早上六點上班，由於她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回田巧資訊，田巧想來看看她是否還活著。
六點已過，田巧以為她會提前出門，才早早起來等待，可是並沒有，這個點出門，上班已經遲到了，怎麼回事？
田巧疑惑地走出家門，敲了敲姜小雨的房門，她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沒有人來開門。
心中升騰起了隱隱約約的不安，她怕她生病，或是出門被車撞了，還是洗澡不小心滑倒摔死了……田巧越想嘴唇越蒼白，直到背後出現一道聲音——“你站在這幹嘛？”
田巧嚇了一跳，她回頭看，是汪菁菁，這次的她看上去比上次潦草了一點，有幾根頭發豎了起來，臉色有些憔悴。
田巧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牙沒刷臉沒洗，長長的頭發像炸毛一樣淩亂。
田巧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汪菁菁懶得再問第二遍，她掏出鑰匙開門。
田巧震驚地問：“你為什麼會有她家鑰匙？”
“她給我的啊，”汪菁菁沒精打采地推門而入，屋子裡散發著一股昏昏沉沉的氣息，還有貓毛漂浮在空氣中，“她叫我幫她照顧一下貓。”
汪菁菁走到放在角落的貓砂盆旁邊，拿工具把貓屎鏟了出來，她的手法並不嫻熟，表情也有一絲嫌棄，看上去像是為朋友做了很大的犧牲，擼貓的時候很快樂，鏟屎就笑不出來了。之後她又把新的貓砂倒進貓砂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