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蔣輕歡連著兩個晚上都夢到年幼時的阿雨,夢境中時而也會掠過陸小滿的臉和那雙異常清亮的眼,兩個愛淋雨的孩子交錯出現在蔣輕歡冗長的夢境裡,時而過去,時而現在,記憶與現實交織成一張如同迷宮一般的巨網,蔣輕歡停不下亦走不出。
近來同事們都在為過幾天的交響音樂會忙碌,蔣輕歡即便精神狀態很差也絲毫未影響到排練,執起琴弓便仿若換成另外一個人,蔣輕歡向來如此。
音樂停止,一場排練到此結束,同事們有人打著哈欠,有人抻著懶腰,蔣輕歡回到休息室脫掉外套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一層細汗。
“咚咚咚。”有人敲休息室的門。
“進來吧。”蔣輕歡轉過頭看門口。
“來,輕歡,喝點咖啡提提神,昨晚沒睡好嗎?”樂團團長範冬明一邊坐到蔣輕歡身邊的椅子上一邊遞來一杯咖啡。
“這兩天晚上總是失眠到三四點,好不容易睡著了又會夢到阿雨。”蔣輕歡放下咖啡杯伏在桌子上揉了揉太陽xue。
“阿雨還有兩年就出來了吧,至少你還有個盼頭,不像我們老兩口,沒的盼。”範冬明低下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阿雨不知道有沒有變成熟一點呢?”蔣輕歡攥了攥手中的咖啡杯若有所思。
“監獄是個一定會讓人成長的地方,不然囚禁的意義是什麼呢?你放心,阿雨經過這幾年的打磨一定會變得十分懂事,肯定不會讓你像之前那樣操心。”範冬明語重心長地勸慰蔣輕歡。
“希望是吧。”蔣輕歡抿抿嘴唇心中並不敢確定。
“如果不出意外,我還能在團長的崗位再幹個幾年,回頭等阿雨出來我在樂團裡給阿雨找個差事先幹著,讓那孩子呆在你我眼皮下,我們一起看著,你看好不好?”範冬明兩隻手掌似冷了一般不停互相揉搓。
“好。”蔣輕歡聽過範冬明形容的情境眉心略微舒展開了一點。
“範老師,您看過新銳小說家紀時雨的《斷鰭》嗎?”蔣輕歡忽然想起陸小滿最近為自己朗讀的那本書。
“我都這把年紀了,哪還有什麼心思看書,你們小年輕看看就好。”範冬明又是搖頭。
“您說的也是,幹嘛非看書不可,像您平時種種花養養魚也挺好。”關於那本書的事兒蔣輕歡決定不再深提。
“中老年男人的閑情雅緻唄,對了,我送你的那幾條小魚養的怎麼樣了?”範冬明笑著捋了捋微霜的頭發。
“銀色的那條魚最近懷孕了,房東家的孩子也是我的小室友趁我不注意悄悄給銀魚肚子上割了一刀,小魚倒是活了,可母魚死了,我生氣地批評了她,那孩子辯解說是在給銀魚做剖腹産手術,可那哪裡是剖腹産,明明就是剖腹……”蔣輕歡頗為無奈地用手抵著額頭。
“那個孩子是不是心思比較細,平時動手能力也很強?”範冬明低頭思慮片刻之後開口。
“平心而論,那孩子動手能力極強,平日裡喜歡自己擺弄一些耳機助聽器之類,即會製作又會維修,可即便如此也不應該由著性子玩到活物身上……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昨天也不知道是發什麼瘋……哎……估計現在的孩子都這麼頑皮吧,活得好好的一條小銀魚就這麼毀了……”蔣輕歡提及小銀魚的悲慘遭遇仍舊難以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