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眈總覺得周聞時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但被他來來回回親著,慢慢就把心裡的疑慮拋之腦後了。
直到被周聞時送回家,沈明眈都有點渾渾噩噩臉紅心跳。
他剛剛吻得很投入,閉著眼睛將自己的唇舌呼吸都渡給她,沈明眈甚至有了一種他在向她“獻祭”自己的錯覺。
可能是他剛戴上助聽器沒有安全感吧。
沈明眈沒多想,翹著腳躺在自己的床上整理還沒用過的素材。
沈父坐在包廂裡喝茶,淡定自若地看著門口高大的年輕人。
“小周?坐,坐。”他放下茶杯,指著對面的椅子開口。
周聞時臉上沒什麼表情,安靜落座:“沈伯父,您找我是想說什麼?”
沈父沒急著回答,慢慢喝了口茶,然後才不急不緩地開口:“害,聽我夫人說我家明眈交了個朋友,這不是想著看看她找了個什麼樣的朋友嘛。”
“嘖,這麼一看,小周還真是一表人才哈!”沈父笑得眼角炸開褶子,一臉和藹。
周聞時語氣不變:“謝伯父認可。”
“哎哎哎別急,別急別急。”沈父豎起手掌,臉上的笑淡了一點,似乎單純好奇:“你耳朵上這個,是助聽器?”
周聞時頓了一下,手指微曲:“是。”
沈父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哦,不容易不容易。”
“唉,你也知道,我家明眈呢,眼睛看不見。某種程度上和你一樣,都有些小小的不方便。”他突然嘆口氣,提到沈明眈的眼睛。
沈父看著周聞時的耳朵說:“你是不知道啊,明眈剛失明那會兒,我和她媽媽兩個人都照顧不過來啊!甚至有一次,明眈摔倒了,我們硬是都沒聽見呀,讓她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倒在地上流眼淚。到現在提起這件事,我的心都隱隱作痛。”
“從那之後呢,”沈父話鋒一轉,“我和她媽媽就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讓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們一定一定要找一個能完全聽到明眈任何小情況、能百分百照顧好明眈的人。如果找不到,我們寧願不放手,一直照顧她。”
鋪墊許久,沈父終於提出了要求:“所以小周啊,我實在是不能放心你和明眈。我和她媽媽耳朵聽得見都尚有顧及不到的時候,何況是你的耳朵呢?”
“你要理解我們做父母的一片苦心。”沈父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苦口婆心地勸導周聞時。
周聞時手指緊緊扣住大腿的肌肉,語氣終於有了波動,帶著一絲顫抖:“伯父,我理解你們,同為愛她的人,我也希望明眈的人生平平安安。我知道我的耳朵聽不見,不能讓您信服,但我是後天失聰,不影響說話,而且帶上助聽器後也能正常聽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照顧好明眈……”
“有些事情不是盡力就夠的,”沈父似乎覺得好笑,“你們還年輕,做事總靠自信。但你想沒想過,你的確可以盡力,但你需要盡力而為的事情,對別人來說其實輕而易舉。”
“不提別人,就提我夫人手底下那幫學生吧,哪個不是耳聰目明,哪個不是年輕活力?”
“你說你,盡什麼力啊!”
“有些事,盡力就代表輸了。”
周聞時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麼,面色淡然,只有桌下那雙青筋暴起的手,彰顯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我……”周聞時想辯解,但似乎無從解釋。
因為沈父說得都是對的。
如果不是通感,如果不是有幸與沈明眈互通視野,他有什麼資格出現在她的世界裡?又有什麼資格向她的父母討要名分?
她被父母保護了這麼多年,堅強了這麼多年,憑什麼要因為他這個沒有雙親的卑微的聾子的喜愛,就委屈自己適應他的世界呢?
如果是楊正書那樣的人,就能輕易地在沈明眈聽到小吃街廣告語的時候和她一起大笑,在她剪作品的時候和她一起挑選合適的背景音樂,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哼一首最新的流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