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有了答案,沒再說話。
年底各種盛典不斷,連續忙碌一段時間後才算清閑。在京市最初只有她和武川報團取暖,後來越往上走認識的人越多,大家都知道她家中沒有親人,過年這種一家團圓的節日難免觸景傷情,鐘毓秀邀她除夕到家中一起守歲,都是孑然一身,湊到一起也不算冷清。
知道她是好意,但她還是拒絕了,除夕前一天和武川吃了頓團圓飯,第二天沒跟任何人打招呼,隻身去了港城。
落地時天色已暗,打車去到芳洲公館。洋房佇立在夜色中,輸入密碼開啟大門,走進去裡面一片漆黑。
傭人只在白天來打掃,晚上並不在這裡過夜。她走進去開了燈,裡面一切佈置如常,去到兩人常住的那間臥室,窗邊那塊地板還在翹,開裂的縫隙有些發黴。
想起他說天氣回暖要重新翻修,那時候倒沒預料到會散的這麼快,她還真的有仔細做過兩天攻略。
房間裡的電視是裝飾,沒人開過,大概是太過安靜,心裡莫名有些發慌。她研究了下開啟電視,居然還能用,春晚正在直播,歌舞喜慶,沖淡了夜的孤寂。
陳譽淩收到訊息趕來,看管這邊的人說芳洲公館亮了燈,擔心是遭賊,打電話來問他能不能帶人進去檢視。
電話裡陳譽淩半天沒說話,末了才交代一句別讓人打擾,然後獨自驅車從南灣趕來。
看到亮燈的窗戶,那點痴人說夢的妄想居然成真,他不敢猜她在除夕夜過來是為什麼,怕一開頭就剎不住,怕誤解她的意思,怕又會強迫她。
街道兩旁路燈投下一圈圈暖光,他靠在最接近那扇窗的一盞下默立,周邊不時響起爆竹聲,街道上跑過一群追逐的孩子,沒過多久又開始下雪。
港城冬天一般不會下雪,這場雪來的有些出人意料。
行人漸少,到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
雪勢不大,雪粒子撲在臉上涼的人清醒,瑞雪兆豐年是好兆頭。
他想起來會回頭看一眼身後,那扇窗還在亮,一次也沒捕捉到她身影,他開始猜測她在做什麼。
裡面沒有地暖,這時候過來最冷,不知道她衣服穿的厚不厚,最好不要又赤腳踩在地板上。
越想越控制不住想上去看一眼的慾望,什麼都不做,只看看她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但是不行,他知道這是天方夜譚,看到她不可能忍住什麼都不做。
再小的雪下得久了地面也會留下痕跡,他動了動,身上積雪簌簌落下,回車上拿了盒煙,抽出一根銜在嘴裡,沒有點燃,單純給自己點心理安慰。
打火機攥在手裡,指腹擦過浮雕,火焰燃起又熄滅,周而複始直到再擦不出火光。
始終沒有點燃的煙被扔進垃圾桶,打火機也被丟棄在臺面上,算是他給今晚留下的一點痕跡。
他又回到路燈下,回頭去看那扇窗,街道四周居民樓裡突然傳出倒數聲,隨著歸零,一道道煙花跟著升空,依舊璀璨耀眼,只是不如去年驚豔。
他的注視中,那扇窗戶突然被推開,腳步下意識後撤,整個人隱在陰影裡。
日思夜想的人就這樣闖進眼底,貪慕的視線久久注視,她在看煙花,只穿了一件白色毛衣,發絲被湧進的風雪吹動,她抬手隨意捋到耳後,很快又重新被吹亂。
想去到她身邊的慾望幾乎按耐不住,一隻腳已經從陰影裡邁出,那扇窗戶卻重新合攏。
他從陰影裡走出重新靠迴路燈,發絲結霜,影子傾斜,平滑的雪地上只這一處腳印紛亂。
芳洲公館的燈亮了一整晚,陳譽淩在路燈下徹夜未眠。
翌日。
南晚吟打車去機場,從芳洲公館離開時將門窗關好,司機已經等在外面,看到她用不甚流利的普通話說這個時候很難打車,都在過年沒人出來跑。
她淡笑回應說自己幸運。
司機又問怎麼剛過完年就要回去,不留下和朋友聚聚嗎。
她說港城這邊沒朋友。
司機從後視鏡看來,大概也想不明白沒朋友過年一個人往這邊跑什麼。
核對好資訊啟動車子,司機提前打招呼,“前半夜飄雪,後半夜下雨,路上都是冰,開不快。”
她表示理解,說自己不趕時間。
不想和司機多聊,視線轉向窗外,路上沒什麼人,樹枝結霜,路燈表面凍出一層冰晶。
她的目光被旁邊垃圾桶上遺留的打火機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