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咬著後槽牙,狠狠踹了腳雨中的碎石,激起滿地水花濺溼衣角,心疼的看向夢中的自己,就看見他帶著麻木的失意,不甘的質疑著他的整個世界。
齋舍中,床榻上的男子猛然睜眼,周圍安靜的可以聽到另一頭傅斯年的呼吸。
而宋延的眼底是翻騰奔湧的複雜,以及夜色中無法平復的情緒……
自從山長教授第一課後,還古書院教學工作恢復正常,先生於明倫堂開設女學,男女分齋治課。
唯每月初一、三、六、八,山長陸九熹於治學齋授課。
男女同齋,三八講經,一六涉及君子六藝。
顧寶珠和沈嵐青兩人,剛從女先生哪裡上了古琴課,古琴乃“六樂”之一,系兩人自己的選擇。
書院開設此課程並不嚴格,更多為了陶冶情操、賞鑑品弄之用。
因此,一節課程結束,顧寶珠反而精神飽滿,神采奕奕的拉著沈嵐青前往書院馬場,準備她們下節的射御課。
“寶珠,下節可是射御課,我瞧著,你怎麼看著還很興奮呢?”
沈嵐青微微蹙眉,打量著顧寶珠的神情,似乎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是女孩子,是坐著沒有跑著累著舒服嗎,何必自討苦吃搞得一身臭汗。
馬場上看別人踏馬而行,恣意飛揚是可以的,但自己上就不行。這一點上,沈嵐青也不能免俗。
偏偏,顧寶珠算是女孩中常態中的變態。
她對於騎馬有種執著,自年少從馬背摔下就開始一點一點積累出的執著。
怎麼說呢,這種執著既害怕又渴望,害怕讓她執著這麼多年,馬術只能說平平無奇;
渴望讓她心中的火從未熄滅,幻想著自己也能有天架馬飛馳,享受那種自由的快感。
“嵐青,你聽到她們方才說的了嗎,一大早竟然有人在馬場上揮汗,不行,快走,我們過去瞧瞧。”
看著顧寶珠眼底光亮的神采,沈嵐青抿了抿唇,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關我們什麼事情,到底沒有出口。
沒抵住她的熱情,沈嵐青到底沒能拒絕。
熟悉之後,沈嵐青自然知道顧寶珠就是南平郡主。
相處起來,也算摸清了她性格,兩個字:反差!
長了張明豔張揚的臉,臉上未施粉黛,可唇卻豔的紅,那上翹的眼尾無不警告眾人,這是朵帶刺的玫瑰,明豔卻危險。
但是,她的性格卻和那張臉南轅北轍,安靜溫柔很好相處,偶爾會有些乖巧可愛。
一般來說,只要你沒有被那張臉給勸退,和她好好相處不成問題。
畢竟,她平日裡就算面無表情,紅唇和眼尾都下意識輕揚著,明豔的外表給人難以接近假象。
兩人匆匆趕來,隔著老遠,顧寶珠便看到馬場上騎馬馳騁的少年,彷彿那就是屬於他的戰場,容不得半分怠慢。
緊身的戎裝襯得馬背上的人俊朗筆挺,陽光下眉眼認真褪去平時的散漫,細密的汗珠都彷彿是他飛揚的神采,和恣意縱情的快樂。
顧寶珠面上也忍不住興奮起來。
她想,此時騎在馬上的感覺,定然很痛快吧,彷彿可以掙破所有束縛,隨意所欲的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
馬蹄聲漸近,顧寶珠定睛一看不由抿唇,這人竟然是昨日書院門口遇到的小女孩的哥哥,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