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趙姨娘薄薄的嘴唇抖顫如翕動的蜂翼“不喝!不喝怎麼行,這可是姨娘我求了半天,又給她五兩銀子才求到手的,環哥兒你可別學你姐遠近不分,好壞不知,這死妮子胳膊肘子就知道往外拐……”
說到這裡,趙姨娘從樟木箱子上拿出火摺子,一晃,點了符紙,冉冉輕煙後,投進了碗裡,然後美滋滋的端到賈環面前,小聲呵護道“我的兒,聽話啊,喝了吧!你姐姐她們來看你沒?”
賈環大概能體悟到趙姨娘為什麼執著於要探春她們來看他,這裡可能是她內心深層次的需求——認可!原因是由於出身低,知道賈府的上層看不起她。
但來看看就是認可嗎!來看看就意味著能讓和他們平起平坐嗎,人關鍵要自強!
“這愚笨腦袋!”
看著趙姨娘充滿慈愛的臉,盛情難卻,“沒。”賈環悲壯的回了聲,接過碗一飲而盡,心中苦澀交加……
“好兒子,還是我兒子聽話。”
見此趙姨娘頓時眉花眼笑,但隨即柳眉一豎,罵罵咧咧的說道“那死妮子,旁的不來就罷了,自己的親兄弟摔了腿也不來看看,真以為養在她跟前就是她生的了,胳膊肘子往外拐,發了月例也不與我,倒貼與她們,不行,小鵲你伺候好環哥兒,我去問問她安的什麼心……”
趙姨娘越說越惱,隨後披上大氅風風火火的走了,賈環輕輕的嘆了口氣,拿起了藏在內側的《幼學瓊林》。
院試一般每年由當地州府舉行,時間也由州府而定,但一般在每年五六月,彼此天氣正好適中。
還有將近半年,賈環感覺可以拼一拼。
……
一直到初七,趙姨娘盼望的看望才珊珊而來,而且一來就是一群臉如銀盆的寶玉;雪腮鵝脂的迎春;俊眉修目、顧盼飛揚的探春;形容尚小的惜春;恍若神妃的王熙鳳;韶華正好的花信少婦李紈;以及與賈環同為小透明的賈蘭。
但她們來也只是走個過程,隨便說了幾句‘怎麼樣了,好點沒,靜心休養’之類的話便閒散而去。
畢竟是親姐弟,探春最後留了下來,說了些要賈環立心向善,別害人不成反害已的話,
這是替以前的賈環背黑鍋,現在賈環也沒法辯駁,隨意‘嗯嗯’了兩聲敷衍了過去。
而在心裡,賈環對探春這種稱呼王夫人為‘娘’,稱呼趙姨娘為‘姨娘’,親近王夫人,疏離趙姨娘的做法不滿,但轉而一想,這畢竟是封建制度的壓迫所致,探春一個小丫頭有什麼能力反抗,而這順從的背後何嘗沒有一股酸楚……
其後幾天,榮國府幾個有頭有臉的婆子,比如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來旺媳婦等也來了,也是走馬觀花,閒庭信步,請個安,隨意問候兩句,便含笑而去。
當中賈政又來了一回,看到賈環床上的書,方正古板的臉立刻一板,隨後冷冷的說道“你這孽障,這時倒知道讀書了,我倒是願你一直躺著。”
說完,他袖子一甩轉身出去了。按照‘賈環’以前的尿性,他也以為賈環是在無聊之下才讀書。
對於賈政的態度賈環倒沒有在意,因為他知道賈政就是一個典型的封建士大夫,對兒子的教育上講究父嚴子孝,棍棒之下出孝子,和兒子說話的方式要麼是罵,要麼是打,所以賈寶玉才會一見他腿肚子就打轉,一聽他召喚就發傻,現在對他緊緊喝斥兩句,賈環真覺的沒什麼。
不過從賈政來看他兩次,賈環也分析出他在榮國府中的地位,雖然輕視,但卻不是忽視,原因一言以蔽之,榮寧二府那麼大的家族,男丁太少了。
當然賈環一直期盼秦可卿能來看他,但一直沒有,後來倒是聽趙姨娘說,秦可卿在賈母處,隨意問了下他的情況。
其後賈環完全成了‘小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