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靄原本在看窗外樹枝上的一隻鳥,心思並不在裡面,但驀地聽見酈太後又把話引到她身上,不免也有些惱,又不好表現出來,便道:“太後娘娘言重了,德妃也只是說說罷了。”
蘇知靄也不明白酈太後為何會對陸媛如那麼大的不滿,她出來之後打聽到兩宮的宮人之間多有齟齬,似乎是陸媛如怠慢了,總之兩邊的樑子是結下了。
酈太後便又問蘇知靄:“最近身子可好?”
“都好。”蘇知靄心裡敷衍,說的話便也不多。
“琚兒的子嗣不多,讓他廣納妃嬪的話他是聽不進去的,哀家說過很多次,也不願再說了,”酈太後嘆氣,“你腹中的這一胎,可要仔仔細細的,好生養著,不能有半點差池。”
蘇知靄又只應了是,眼角餘光卻瞥見陸媛如似乎是給她的宮人使了個眼色,果然沒過一會兒,宮人便把抱著在外面玩的小皇子抱了回來。
小皇子霍睿如今已有半歲,近來一直是被陸媛如養著,陸媛如過來自然也帶著他。
怕他在外面凍著,小皇子整個人裹得和一團球一樣,只露了一張小臉出來。
陸媛如把他抱過來,總算是解開了他身上厚重的衣物,柔聲問他:“是不是冷了?”
其實這麼小的孩子根本不會說話,甚至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也不過就是父母與孩子玩鬧罷了。
自從這孩子到了陸媛如手裡之後,陸媛如待他不可謂不盡心,哪怕是生母也就做到這個份上罷了。
然而養母是好了,生父卻並不在意。
陸媛如平日裡嘴上是從來不說不抱怨的,但她卻暗暗記在心裡,霍玄琚從來都沒有去蕙草殿看過一回霍睿,而先前禁中關於立她為後的傳言甚囂塵上,如今也漸漸沒了響動,不再提起。
若霍玄琚真的看重這唯一的皇子,此時就該立她為後,抬一抬他們母子二人的身份了。
如今看來,恐怕他更在意蘇知靄腹中的孩子。
“把睿兒抱來給哀家看看。”酈太後道。
小皇子又被抱到酈太後跟前,酈太後逗弄著,臉上也終於有了幾分笑模樣。
不過酈太後逗著逗著又道:“長得與他的親娘倒是像,其餘的也不知道像誰,哀家看著總覺得不像琚兒。”
順著酈太後這句話,蘇知靄和陸媛如也朝小皇子的臉仔細看出。
陸媛如先說道:“陛下的孩子,自然是長得像陛下的,如今是還小,還沒長開。”
一時酈太後和蘇知靄聽了之後竟都沒有再說話。
蘇知靄此時也終於分了點心思去旁人旁事上,這一瞧果真發現酈太後倒也並非嚼舌根子,這個孩子確實長得和霍玄琚不像。
內心疑竇忽起,但隨即蘇知靄又想起捧露臺的那一晚,是她親眼看著喬蓉走進去的,至少那一晚是絕對不會錯的。
至於其他,她想喬蓉應該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喬蓉的一切都來源於霍玄琚,身後並沒有其他勢力,她怕是不敢在皇嗣的事情上面糊弄霍玄琚。
不過她也不會幫喬蓉和她的孩子說話就是了,更何況如今這個孩子還被抱到了陸家那邊,於是蘇知靄只是多看了幾眼,並沒有說什麼,轉而拿起一杯熱茶慢慢抿著。
酈太後很快便察覺到自己方才的話不甚妥當,便也給自己打了個圓場:“是了,長大就好了,睿兒一看便是個好相貌。”
陸媛如笑了笑,接過了酈太後遞到她手裡的小皇子。
“聽說,阿嘯最近老毛病又犯了,還病得厲害,淑妃可有聽說?”陸媛如將孩子抱到自己懷裡哄著,一面狀似無意地對蘇知靄說道。
蘇知靄的手一僵,不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阿嘯病了這件事,若不是陸媛如此時提起,她並不得知。
如今她身邊的人全部都被換了一撥,也不知底細,更不可能將宮外這些事傳給她聽,令娥雖然回到了她身邊 ,可行動終歸是受限的,遠非昔日可比,她根本就沒有任何途徑可以知道陸善質的事情,甚至都不用刻意隱瞞。
近來天氣極冷,她倒是想過陸善質的身子會不會受不住,也常暗自擔心,但總歸還是盼著陸善質平安無事的,眼下聽陸媛如冷不丁說起,蘇知靄的心都糾成了一團。
若她還有什麼最為掛念的,便是宮外的陸善質了。
陸媛如又道:“看淑妃這反應,彷彿是不知道的,那也怪我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