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二）
嘉德殿。
陸庭入宮時便聽說了蘭林殿的淑妃娘娘昨夜忽然被禁足一事，除了少數貼身伺候的幾個知情者之外，竟沒有人能說得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模模糊糊說彷彿是淑妃得罪了陛下。
所以陸庭今日被霍玄琚召見，便更謹慎了幾分。
霍玄琚見了他卻先問了他關於霍玄延的事，除去迫害殘殺正妃一事，霍玄延其他事也是行止無狀，殘忍暴戾，放任下去只會為害一方百姓。
陸庭早就揣摩出他的心思，便道：“齊王殿下的事確實應該及早處置，否則民心不穩。”
“他手上還有一支精兵，若逼得急了，只怕會有兵禍，屆時崇城的百姓更慘。”霍玄琚按住額角，“朕有意把他叫到洛安來，但據崇城的眼線所說，他似乎已經知道了風聲，如今正稱病。”
陸庭沉思片刻：“恐怕有人走漏了訊息。”
霍玄琚不語，許久後他才又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
他給侍立在一旁的賈安使了個眼色，賈安立刻呈上一樣東西到陸庭面前。
陸庭瞥了一眼，一道寒氣便不由從脊背上升上來。
他跪下來：“陛下。”
宮中行巫蠱是死罪，涉事之人也一個都逃不過去，但在霍玄琚拿出這個的東西之前，宮裡並沒有傳出來任何有關的風聲，再結合蘇知靄無故被禁足一事，答案不言而喻。
“你看看。”霍玄琚指了指那東西。
陸庭只好拿到手上來看，翻到背後的時候他倒是悄悄鬆了一口氣，好在是詛咒小皇子，並非是霍玄琚。
“這是在蘭林殿發現的，”霍玄琚開口又說道，他的聲音中卻並無慍怒，“似乎是證據確鑿，無從查起的。”
陸庭定了定神道：“歷來巫蠱乃是大罪，陛下三思，還是查清楚為妙，免得冤枉了淑妃娘娘。”
聞言，霍玄琚忽然挑了一下眉梢，道：“朕說了要處置她了嗎？朕根本就不想把她怎麼樣，我們好得很。”
陸庭心中無奈，但也只能默默嚥下，畢竟他面對的人掌握者生殺大權，他不能不顧著自己和家人，以及宮裡的蘇知靄。
於是陸庭又把那個小人仔細看了看，忽然道：“臣見識短淺，這上面的布料似乎不常見，是上貢之物嗎？”
“上貢？”霍玄琚並不讓他把東西拿過來，而是走到他身邊，也湊過去看。
自從那夜在她那裡發現著玩意兒，其實霍玄琚也並沒有細看過，他並不很關心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又是誰的東西，他關心的是最後到底該如何解決，人是暫時被他關起來了，但那也只是他怕她再生事端，再加上人多口雜，還是先把她禁在蘭林殿更妥當。
眼下被陸庭提醒，他才注意到這塊布料，好像確實不是宮中常用之物。
霍玄琚便叫來賈安，讓他辨認，賈安一時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塊布料只合了小人的大小，很是不全，賈安看了半晌才勉強說道：“這上面織的好像是仙山，這是白鹿白雁，其他就看不出來了，看這紋路應該是蜀地上供的，不過奴婢也不能很確定。”
陸庭便問霍玄琚：“陛下可有賞賜過淑妃娘娘蜀地上貢的錦緞？”
霍玄琚竟也說不上來，最後只能讓賈安立刻傳了少府的人過來。
很快少府少丞便帶著衣丞和織室令過來，幾人看了大約有一炷香的工夫，才由少府少丞向霍玄琚稟報道：“回陛下，這確實是蜀錦，這塊布是其中的一部分，整匹圖樣應該是蓬萊、方丈、瀛洲三仙山加上上面的奇珍異獸等物。”
霍玄琚聽後沒有說話，賈安見狀便問少丞：“不會有錯？”
“不會有錯，可以比對歷年少府入庫的禮單。”少丞回答道。
霍玄琚這才略微一點頭，賈安立刻會意，讓少丞去拿了入庫的禮單過來，等幾人核對完畢後，賈安才對霍玄琚說道：“陛下，蜀錦在宮中不是稀罕物事，但這一批蜀錦的圖樣卻是極為難得，根據少府的記錄，乃是陛下登基那一年上貢，此後都未曾再有過這樣的圖樣。”
霍玄琚看了他一眼，問：“這批蜀錦最後去了哪裡？”
“一部分仍在少府庫中，一部分當時被陛下賜給了才封後的喬庶人。”賈安道。
霍玄琚眼中陰鬱忽起，立刻說道：“先查少府，陸庭你跟著他們一起去。”
少府眾人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此時也已經察覺到不妙，於是一刻都不敢耽誤，馬上就帶著陸庭離開了。
這一去大概有一個時辰之多，陸庭才回來。
“此事隱秘，所以臣沒讓少府的人繼續跟過來。”陸庭穩了一下心神，又說道，“臣查清楚了，少府那一批蜀錦一直好端端地放在庫裡，也親自看過了，沒有缺失哪怕一個角，此物不可能出自宮中。”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霍玄琚輕輕地舒出一口氣，這才點點頭，又對賈安說道：“你撥幾個得力的人給陸庭，讓陸庭即刻帶著人去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