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耍賴,蘇知靄卻道:“不下了。”
她抬頭看看窗外,發現不知何時竟又下起雨來,連天色也暗了下來,原來已經是黃昏了。
正要讓宮人去擺飯,卻聽永壽殿來了宮人對霍玄琚道:“太後娘娘請陛下過去一趟。”
“不去。”霍玄琚道。
宮人無奈,但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是小皇子病了,太後娘娘說一定要請到陛下去看看。”
“宮裡好醫好藥地醫著,這還不能好,朕去又有什麼用?”霍玄琚一面嘴上頗有些不耐煩地說著,一面卻慢悠悠地撿著棋盤上僅剩下的棋子,黑的扔到蘇知靄手邊,白的放在自己這裡,“小孩子生病也是常事,讓母後不用太過於焦心。”
宮人一時便不知道怎樣說才好了,那邊是酈太後讓他一定要把霍玄琚叫過來,他不請到人就很難回去,可霍玄琚不願意過去,他又不能壓著霍玄琚去,真是進退兩難。
還是蘇知靄幫襯了一句道:“陛下就去看看又怎麼了,太後娘娘又不能把陛下強留在那裡,妾在這裡備好了酒菜等著陛下,陛下去去就回罷,也別為難他們做奴婢的了。”
聞言,霍玄琚竟果真起了身,他的面色不似方才與蘇知靄下棋時那般愜意,走了幾步又回來對她道;“你不許閑著,在朕回來之前把散在地上的棋子都撿幹淨。”
蘇知靄一攤手:“妾也是好意,倒成了妾的錯了。”
她送了霍玄琚出去,又在廊下站了一會兒,看著宮人在蘭林殿裡外掌起了燈,雨夜中盞盞燭火,便分外和暖,彷彿能驅散雨水所帶來的濕寒。
棋子她自然不會自己去撿,方才被她生氣拂了一地,也不知道都滾到哪裡去了,只能讓宮人去找找看,把能看見的都拾起來,看不見的就算了,不過是棋子而已,到時候再換新的上去。
秋雨帶著些微的土腥氣,蘇知靄裹緊身上披風,正打算回殿內,卻遠遠看見盛逢朔上了玉階,朝她走來。
蘇知靄略轉了身子,面對著他,臉上掛著笑。
雖然很不樂意盛逢朔留在蘭林殿,但她對待他還是客客氣氣的,明面上絲毫不會表現出來。
看樣子盛逢朔是到了下值的時候,看見她在這裡,便特意過來說一聲。
蘇知靄便先問道:“盛大人下了值,這就要出宮回府了嗎?”
“回營房,”盛逢朔簡短回答道,“來與娘娘道一聲別。”
他明白蘇知靄對他的芥蒂,也知道她幾次三番地讓霍玄琚把他弄走,霍玄琚沒有同意她,而盛逢朔自己也沒有提起此事。
蘭林殿也沒什麼不好的,他曾經做過許多無法再彌補的錯事,如今倒可以彌補一二,無論她願意不願意。
他一路過來都沒有撐傘,這會兒的雨雖然不大,但牛毛似的細密,已經將他的肩頭打濕,身上衣物已經濕了大半,臉頰上也掛了些雨水,如水霧一般。
她一時沒有說話,而盛逢朔話少,見狀便轉身就要離開了。
“等等,”蘇知靄忽然開口叫住他,盛逢朔的步子一頓,心中也一陣狂跳,只聽她說道,“盛大人身上都濕了,這樣回去恐怕會把寒氣逼進身子裡去的,還是先在蘭林殿換一身幹淨衣物再回去吧。”
“不用了,不方便。”盛逢朔馬上回絕道。
蘇知靄又道:“沒什麼不方便的,我這裡有陛下沒穿過的便服,我自會與陛下說的。”
這簡直是荒謬,盛逢朔心裡這樣想,腦子裡卻開始一團亂起來。
明明他應該立刻就離開,這雙腳卻偏偏像是被釘死了一樣不動了,只剩嘴上還在說話:“娘娘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