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桂隨返賬胡攪:“你是他繼女兒,過事的錢你不預備誰預備?”
臘梅:“你剛才也說了,我是帶來的,與這個家沒有一點兒關係。我確實與這個家沒有關係,我是看在他養活了這具小身體一年多,才向白頭髮老奶奶要的。就憑著這些東西,我也有說話的權力。”
“再有權力,你也不能打幡兒摔盆兒!”仝桂隨仍然氣勢洶洶。
臘梅:“白頭髮老奶奶指定的有人,再換別人,就是褻瀆神靈。今天你踢了卦攤,褻瀆了神靈,白頭髮老奶奶要是怪罪下來,今晚不給混肉菜了,就是你的原因。”
今晚肯定沒有。臘梅這樣一說,既給自己開脫了,又把罪過推到仝桂隨的身上,讓她受到一隊人們的指責。
大饑荒之時,人們把一頓混肉菜看的非常重要。
果然,在場的人們七嘴八舌地指責起仝桂隨來:
“仝桂隨,別鬧了,白頭髮老奶奶的話難道你也不聽?”
“連卦攤兒都敢踢,我看你這是不打著活了!”
“今晚要是沒混肉菜,大家都到她家裡吃飯去!”
“她家裡有個球?一隊上的人捱餓是真!”
“…………”
仝桂隨一看人們都不向著自己說,一大片宅院就在眼前,自己要是敗下陣來,這宅院可就歸了老三一股了。
為了轉敗為勝要到宅院兒,也顧不得得罪眾人了,跳著腳地罵了一通,然後說道:
“要是非這樣,這殯不能出。他一個富農子弟,不能給貧下中農打幡兒。咱到村委會說說去,村委會不行去公社,公社不行去縣裡,看看上面同意不同意?”
王長耕一死,三股中長字輩上的就數王長潤年齡大了。他也是一心一意要把這片宅院兒撈到手。
見老婆子要不來,自己只好站出來說話了。接著老婆子的話茬說道:“這殯先不出哩,等上面有了明確說法再說。”
大家都知道,上面是不會信白頭髮老奶奶的,也絕不會讓富農子弟給貧下中農打幡兒摔盆兒。這事要是捅上去,王長水就沒了說話的權力,今天的殯也出不了。
臘梅心裡著急,不由將目光望向隊長王貴蘭。
王貴蘭也想早些讓二瘸子入土。紅白大事,雖然是以家族為主,處理不好鬧起事來,他隊長也有責任。
尤其是二瘸子,孤身一人,別看老二、老三股爭著搶著打幡兒摔盆兒,其實關係都不好。真要鬧起來,今晚上還得隊上安排人守靈。
再一個就是,無論哪一家打幡兒摔盆兒,這宅院就是別人的了,臘梅能不能住進來,還得另說。
臘梅在隊部住著也不是長法。她年齡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機靈,萬一有人動了邪念,隊部這個公共場所,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最好的辦法是讓臘梅打幡兒摔盆兒,這樣,這處宅院還歸臘梅所有。臘梅再指定一戶過去住,這樣,臘梅有了安身之地,宅院也有了繼承人。以後臘梅出嫁了,回來也有個落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