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看透了村幹部的用意,也就不把開會當回事了。男人們東拉西扯,女人們納鞋底兒,把開會當成了歇工。
著急的只有生產隊長王貴蘭。
雖然天氣大旱,小麥已呈現絕收跡象,但大秋作物得保住呀!麥裡不收,秋裡再收不了,一百大幾十號人,可真剩了喝西北風了!
至於白頭髮老奶奶送東西,他認為這是神家的事,不能甚甚地指著。給就要,不給也沒處裡要去。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自己手裡有了才算真有,糧食放了囤裡心裡才踏實。
他見每天下午開會,內容是往外揪白頭髮老奶奶,可白頭髮老奶奶給的肉菜,他們吃的比誰都歡。
透過吃了兩頓白頭髮老奶奶送的肉菜後,會議已經扭轉了方向,成了等著吃白頭髮老奶奶送的肉菜了。
要命的是又不說明,仍然還以“揪”白頭髮老奶奶為由,召集社員們開會,達到自己吃肉菜的目的。
天地良心啊!
你們吃著白頭髮老奶奶的送的東西,說著打倒白頭髮老奶奶的話語,還讓一隊的社員陪著,這要讓白頭髮老奶奶怪罪下來,不再給送東西了,十一隊可就捱上餓了!
氣急之下,他到倉庫裡擺上白頭髮老奶奶的神位,點上三炷香,磕頭禱告道:
“白頭髮老奶奶,很對不起,受時代的影響,他們追查您來了。但我深信您是為了大家好,為了十一隊的人們好,才送東西的。
“但您的肉菜卻讓他們吃順了嘴,為了吃到您的肉菜,連著開了三個下午的會了。要是您一直送肉菜,這會就要一直開下去。
“耽誤的卻是地裡的莊稼活兒。求求您老人家,只要他們在這裡,您就不要再送肉菜了,不給這些沒良心的人吃。等他們不來了,您再送,光保佑咱十一隊上的人們。”
禱告完畢,磕了三個響頭,抹了趁子眼淚,才離開庫房回了隊部。
多半過午的時候,村幹部們精神起來。按照頭兩天的規律,應該到了有肉菜的時候了。每個人都把鼻子聳了又聳,希望快些聞到那美好的肉香味兒。
然而,肉香始終沒有出現。
支書王慶波坐不住了,裝作解手到外面轉了轉,回來時,順便到伙房裡看了看。見兩個大鐵鍋都蓋的嚴嚴的,沒有一點兒跡象,屋裡也沒有肉香味兒。失望地搖了搖頭,又回到北屋,繼續與支委們閒拉呱兒。
人們也都在閒拉呱兒,似乎所有的人都忘了是在開會,唯一記得的,是到了有肉菜的時候了。
等啊等!等啊等!每個人都等的心急火燎。直到稀粥做好了,到了開晚飯的時候,也沒等來肉香味兒。
支書王慶波急得“吱吱”滴:難道只給送了兩天,就不送了!是走呢還是不走?走了,肉菜來了,豈不白等了一下午;
不走,已經到了開晚飯的時候,總不能在這裡陪著人們喝稀粥吧!支委們的小灶裡,最起碼還有窩窩頭。
進退兩難的村支書,把怨恨全集中在白頭髮老奶奶的身上了:既然開了頭,為什麼又中斷了呢?豈不是耍著村幹部們玩兒哩嘛!
不行!這個白頭髮老奶奶太可惡,我堂堂一個村支書,竟然一點兒面子也不給!說什麼也要把她揪出來,把她治的服服帖帖,一切聽從自己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