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期的衣兜都是明的,就是在前襟的下面,縫上兩塊同等色澤同等布料,一般都是半尺來寬,六、七寸長,敞口,裝滿了東西鼓鼓的,老遠就能看出來。
王大肚經常到臘梅屋裡去,眼尖的人就留意起來。見他出來時兩個衣兜裡鼓鼓的,人們一眼就看出,那是饅頭乾兒。人們很自然地想到了臘梅晾曬的碎饅頭來了。
前些時候,有人也想到了臘梅曬的饅頭乾兒。但不知道她扔在了哪裡?如果有,恐怕也被臘梅吃掉了。從心裡又佩服起傻梅有傻福、有遠見,甚至懷疑曬饅頭乾兒也是白頭髮老太太指派她乾的。
但沒一個人想到要給她要:一個小孩子,能曬多少?都捱餓,還能向小孩子手裡要吃頭!
見王大肚要了來,而且還要了不少——兩大衣兜,回去往稀粥裡一泡,又吃上了香噴噴的白麵饅頭。
於是,人們也學著他的樣子,去東耳屋裡給臘梅要饅頭乾兒。有的一個人不好意思,便搭伴兒而去,想在搭訕之時順便提起。
臘梅是有求必應。從食堂要來一個大茶碗,只要有人來要,就給一茶碗。要了饅頭乾兒的人回去往稀粥裡一泡,泡漲了,香噴噴的麥香出來了,與新饅頭所差無幾。
好吃不撂筷兒,這頓飯要了,見席簍子裡還不少,下頓飯還來要。臘梅照給不誤。
人們開始走馬燈似的到臘梅屋裡走動,不知道的見狀,以為有什麼新鮮事,也過去看。見是要碎饅頭,也把手伸了出來。
漸漸地,來要的人越來越多,東耳屋的門框都快被擠破了。但無論先後,人們都能要到一茶碗碎饅頭。
於是,隊部裡出現了一道不和諧的風景:人們打了稀粥後,必定到東耳屋裡走一走,要上一茶碗幹碎饅頭塊兒。
因為幹饅頭塊是臘梅拾的人們扔掉的一口一塊的饅頭曬的,隊上也不好干預,只好任臘梅發放。好在肉爛在鍋裡,要的都是本隊社員。
隊長王貴蘭也吃上了幹饅頭塊兒。是他老婆打飯時要的。
“你也去要了?”王貴蘭吃著碗裡被泡漲起來的饅頭塊兒,不無高興地說。
還別說,一股子麥香,與新饅頭一個味兒。
“別人都去要,我怎麼就不去?你當隊長,全家人也沒沾你什麼光,難道我隨大溜給傻梅要點兒東西也不行?”龐大珍不無埋怨道。
“我是說,那孩子曬的也不容易。”
“多半席簍子呢!人們都要,誰要給誰,也不見少,你不要白不要。”
多半席簍子?!
第一個去要的王大肚也說有多半席簍子,分發了兩、三天了,還是多半席簍子,難道說她曬了不僅是一個多半席簍子!還是有那個白頭髮老太太罩著,變出更多的饅頭塊兒來。
隊長想不明白,還有庫房裡多出來的糧食,他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別想了,任由臘梅發放去吧!只要餓不死人就行!
因為,別的隊上已經接連不斷地往外抬死人了。
“妮兒,能不能給我點兒幹饅頭塊兒?我想帶家去,大人孩子餓的直叫喚。”
一日,會計牛瑞喜找到臘梅,羞臊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