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越塵疏已經快記不清跌下清澗崖那時的情形了，不過很神奇，像是冥冥之中有天意不願讓他這樣死去一般。
明明是高達百丈的懸崖，但他卻被粗壯的樹枝牢牢勾住，他本就自愈能力強，被黑蛇載到一處山洞去休息了幾日便恢複個囫圇。
自愈那幾日，他斷斷續續地高燒，但腦海中都是些從未見過的場景。
他看見自己與當初一樣的心懷鬼胎來到天珩宗，卻碰到了一個與他認知裡並不完全相似的沈霜。
夢裡的沈霜被夢裡的他騙的團團轉，幾乎是將整個宗門都拱手讓與他，最後卻被他屠戮宗門，斷情絕愛。
越塵疏還夢到，同樣是在清澗崖，跟他當初與沈霜初見的場景一模一樣。
可她卻沒有向他遞出手，而是毫不猶豫地用霜寒劍了結了他的性命。
那眼神，像是再看什麼避之不及的穢物。
恍惚間，越塵疏突然回憶起那日初見，他還自以為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初遇，現在想想，那時沈霜溫柔的神情下，眼神的底色分明是厭惡而不得不靠近的煩躁。
這場戲一開始，他就已經全盤皆輸了。
“師姐，你為什麼不接著騙我了？”越塵疏歪著頭側靠在沈霜肩上。
從這個角度，他能看到沈霜小半張側臉。
跟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土老帽說的一樣，他的師姐，確實像尊無悲無喜的菩薩。
可惜這尊菩薩，只有悲憫，沒有心。
聽到越塵疏已經得知真相的訊息，沈霜心中居然有種大石落地的安穩感，她近乎有種想破罐子破摔、愛如何便如何罷的心情，但最終還是遵從本心辯解了一句。
“……倒也沒有全騙你。”
對此，越塵疏只是冷笑一聲，“是嗎？”
“你若對我有半分真意，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
沈霜沉默了片刻。
“越塵疏。”
越塵疏一寸寸捏過她的指骨，像是在玩什麼玩具似的，聽到在喚他，才隨後‘嗯’了一聲。
“當時將你推落山崖並非我本意，但我不得不承認，”沈霜嘆了口氣，“就算你未落下山崖，我們還是避免不了那一戰。”
越塵疏的動作停頓了一瞬，聽到沈霜繼續道。
“我是天珩宗的大師姐，你是帶有魔神命格的玄陰族後代，我們之間本就是隔著許多道障礙的。”
越塵疏打斷道：“你那些師妹師弟們不是我殺的，我只殺有仇之人，那些老東西品格卑劣，也算得上幫你們天珩宗清理門戶。”
“至於蒼酒搞得那些么蛾子，是你那位未婚夫父親所為，跟我沒有半分關系。”
提到竺光赫，越塵疏的語氣一如既往地酸溜溜。
“你若覺得這是我們之間的阻礙，我將他們都殺了便是，若是因為我的魔族身份，我也可以將這一身魔骨抽去，當你乖巧的師弟。”
“可是沈霜——”越塵疏笑了一聲，嘴角的弧度卻是說不出的苦澀，“一直以來，我們之間的阻礙分明都是你的心。 ”
“你根本不願意交出你的真心。”
分明是她被困在他懷抱中，可是作為禁錮的越塵疏，才像是籠中困獸。
沈霜低下頭，一直不知該作何回答。
越塵疏太敏銳了，他看穿了她那些人妖殊途藉口下真實的猶豫，其實兩人之間從未有什麼真正的血海深仇，只是她不願意全心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