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知道沈霜必然會做出這種選擇,但是當霜寒劍真正沒入身體之時,他心髒還是像被小針穿過一般,綿延不斷的刺痛席捲他全身,而沈霜只是冷漠地看他,像看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不,沈霜對陌生人都會施以援手,但對他不會。
越塵疏又往前走了一步,感受著霜寒劍更深地沒入心口,麻木的痛意傳遍全身,他卻奇異地感受到一種快樂。
他甚至可悲地想到,若是自己今天死在沈霜手下,她會不會記自己一輩子。
沈霜神色微變。
她本以為系統會在這個時候蹦出來,瘋狂尖叫阻止她,但識海中寂靜無比,系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對她與越塵疏的現狀不做任何評判,不阻攔、也不拯救,幾乎是放棄了越塵疏。
身後傳來嘈雜的聲音,是竺蒼帶著一群長老弟子朝這個方向趕來。
許是斬殺了不少魔族,每個人衣袍上都沾染著血汙,看到她與越塵疏,一群人更是義憤填膺地大步趕來,目光中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師侄,殺了這家夥!”
“這該死的魔族,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師姐,他殺了好多長老,你要替他們報仇啊!”
……
身後怒罵聲紛紛,沈霜目光有些複雜,但手中劍還是穩穩立著,沒有再冒進半寸。
越塵疏更是恍若未聞,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對面一群怒火中燒的長老弟子們,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像是開到荼蘼的罌粟花,“師姐,你若是不殺了我,我便殺了你身後這群蠢貨。”
總歸沈霜是不會放過他了,與其忍受著漫長的折磨,倒不如給他個痛快。
越塵疏有些自厭地想。
沈霜抬眼看他,越塵疏分不清這眼神中是否包含著對他的恨意,他只是繼續向前邁了一步,任由霜寒劍洞穿他的心髒。
一瞬間,世界陷入沉寂,唯獨霜寒劍上那枚藍色劍穗在他視線裡輕晃。
也好,越塵疏想,他也算是給沈霜強行留下了一些回憶。
“你……”
沈霜猛地抽回霜寒劍,劍上的穗子在空中驚慌失措地搖擺,那還是越塵疏當時編的,說他們一人一枚,如影隨形。
沈霜這才注意到,此刻眾人身處的位置,正是她與越塵疏初見的清澗崖。
彼時的她,如此輕易地便能取這位魔神少年的姓名,但現如今,她看著越塵疏徹底失去血色的臉,心底竟然隱隱升起一絲驚惶。
“阿霜小心,他要奪你的劍!”竺光赫不知何時醒來站起,對沈霜大聲提醒。
沈霜有些茫然地轉身,收劍時的慣性讓本就支撐不住的越塵疏更加往後跌了幾步,待她回神之時,只看到越塵疏像一隻蹁躚而落的蝴蝶,從清澗崖直直跌落。
“師姐!”宋竹月著急忙慌地跑到她身邊,目光有些擔切。
沈霜目光惶然了一瞬,那道黑袍瞬間便消失無影,像是從未出現過。
清澗崖高百丈,是天珩宗與外界一道天然的分隔,下方是一汪死寂的湖水,以這個高度落下,硬度與石壁無異。
加上……
沈霜垂眸看向順著霜寒劍落下的血滴。
越塵疏是心脈被洞穿,霜寒劍造成的傷害本就對魔族更為猛烈,剛剛那一劍比當初她刺向越塵疏的更深刻。除非系統為對方開什麼金手指,否則越塵疏根本沒有存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