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塵疏突然失笑,覺得自己像個飲鴆止渴的蠢貨,哪怕明知是毒藥,但仍會一遍遍自欺欺人,只要這一刻是歡愉的便好,後續又能如何。
“師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一開口,越塵疏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嘶啞。
沈霜一頭霧水地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日我跟天珩宗註定會站在對立面上,你會對我下手嗎?”
越塵疏那雙眼專注地看著她,像是一個安靜的漩渦,只等她一個點頭,便會徹底淪陷。
一個類似於“我跟你媽媽掉水裡,你救我還是救媽媽”的奇葩問題,越塵疏卻問的認真。
什麼意思?他要動手了?
沈霜腦中的警報滴滴作響,反問道:
“怎麼會這麼問?你是我的師弟,也是天珩宗的弟子,只要不行兇作惡,我們不會站在對立面上。”
“師姐你忘了嗎?我可是魔族。”
越塵疏笑得諷刺,“作惡是魔族的天性,人魔兩族,不是本來就站在對立面上嗎。”
他的魔角與尾巴也顯現出來,他拉著她的手撫上自己的魔角,感受那冰涼而銳利的危險觸感。
越塵疏凝望著她,不放過沈霜面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動。
沈霜沉默。
越塵疏好像是第一次如此主動地展露自己是魔族的事實,毫不掩飾將自己的攻擊性與惡意展現給她,而不是繼續偽裝成之前那幅模樣。
扮演天珩宗的小師弟太久,她都快忘了原著中的越塵疏,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是她的警惕性太弱了。
沈霜放開手中冰冷的黑色魔角,“收回去吧,魔氣外露會引起大家注意的,得不償失。”
“你想要回答,我給你便是,不用這麼作踐自己。”
越塵疏之前剛剛顯化魔族特徵時,顯然有些排斥,他生為半人半魔,卻在兩個族群都受盡欺淩。
她不清楚越塵疏對玄陰族的身份是否認可,還是隻是單純替母親報仇,但他對自己父親的魔族血脈的厭惡應該是在所難免的,不然也不會那麼久都不化形。
聽到她的話,越塵疏愣怔片刻,隨即那對角和身後的尾巴才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像是色厲內荏的外殼被戳破後的羞怯。
對于越塵疏剛才的問題,沈霜並不想哄騙。
她目光坦然地看著對方,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如果不是天珩宗的錯,我大機率還是會維護宗門。”
雖然早早料到這個回答,但越塵疏聽到的瞬間,還是不免心顫了一下。
果然。
“不是因為什麼人魔殊途,只是這些年來,我受宗門照料蔭庇頗多,天珩宗代表的從來也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宗門,那也是我的親人好友所在之地。”
“至於你說的那種情況,我不希望它發生,但如果真的發生了,面對這種大是大非的抉擇,我不會是為情所困之人。”
不知為何,越塵疏眼眶有些酸。
“都不騙一下我的嗎?”
分明一直以來都知道沈霜的性子,可是或許是因為感受到太多被偏愛的瞬間,他還是有些高看自己了。
他如墜冰窖,還是強撐著笑意,問道:“你剛才說的情況是並非天珩宗的錯,那如果是天珩宗錯了,當年被欺淩的人前來報仇,你會怎麼做?”
越塵疏坐到沈霜床沿,墨玉般的瞳孔中是沈霜的倒影。
她似乎在思索該怎麼回答,但越塵疏已經不想聽到那個註定不會合他心意的答案了。
“不用了。”
越塵疏笑了下,“不用回答了。”
他惡狠狠地攥住沈霜的手腕,像是要將心中的苦痛透過這種形式讓對方感同身受一般。
沈霜抬眸,一瞬間越塵疏的臉便已經湊到了眼前。她的腰肢也被對方的手緊緊扣著,不給她任何逃避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