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鬱行志說,“為了一種毒藥。”
“當年林倏越帶來的,一種讓人誤以為是包治百病,其實只是迴光返照,根本無解的毒——回光。”
“你說,這藥是誰帶來的?”鬱熠朝難以置信。
鬱行志:“林倏越生前為了報恩將此物轉給了你母親。實際不安好心,你以為你娘為什麼死?那東西多危險,多少雙眼睛盯著,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送了命。
現在相信了那對母子沒安好心了?晚了。我如何勸阻你母親她都不聽,白白喪了命。她害你失明,這麼多年你還耿耿於懷我拋棄了他兒子……”
“小朝,我知你良善,那孩子也確實沒錯而且可憐,但是你娘死了,你雙目幾近失明。你看看你現在,滿身的銅臭,你還記得自己當年通古論今,博聞強識,才華逼人,是要進京做大官的!”
“我今日對袁醫動手,是因為他老糊塗了,是非不分。他這樣下去,遲早將回光的那點事情全告訴別人。到時候你怎麼辦?鬱府上上下下又怎麼辦,十幾年了還要為那雙母子喪命嗎?!”
鬱熠朝胸膛起伏,努力鎮定片刻,才出聲:“來不及了,他恐怕已經知道了。”
他舉起袁醫桌上的隨筆畫,兩個橢圓連線而成,模糊中遠觀,竟像一條躍水的魚。
十幾年前,在穆家軍中,中鋒將軍鬱行遠時常以此為標。
——
鬱又寧一路驚恐,她從出生開始就知道自己有個癱在床上不死不活的小叔叔,一度不敢靠近。她心中滋味難言,走起來亦步亦趨,一時不知是害怕見到活的人,還是不死不活的人。
結果都不是。
她見到了鮮活的死人。
鮮活到血濺在臉上,像開水一般滾燙。
屋子裡正對著門的是一把椅子,距離極近,只預留出了一扇門扉的大小。
椅子上坐著一個低頭的人,剛剛被刺穿的胸膛斜靠著下滑,血染濕了大半個上衣,順著椅子腿流下來,蜿蜒到門口。
鋪天蓋地的紅。
滿目滿眼都是紅色。
“啊啊啊啊!”鬱又寧終於失聲尖叫起來。雖然她日日宣揚做女俠,天天想著刺殺林停晚,但實際上她從未殺過人,也很少見到死人。何況還是她的親人。
“是你!”她一把推開胳膊和胸口血紅一片的林停晚,“你,你害死了我小叔叔!”
他麻木的手放開推動的門把,甫一鬆手,一塊石頭哐當落地。——是機關,門的開合會直接殺死鬱行遠。
林停晚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反應。鬱行遠的慘死狀近在眼前,他一伸手,就能觸碰到溫熱的屍體。那把刺進鬱行遠胸口的刀像是也紮進了他的腦袋和心口,一刀切斷了他攢了多年換來的一點氣運。
他一瞬間有點懵,腦子裡想了許久也沒能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話。斷斷續續的字在蹦,望著熟悉的下頜,林停晚在絕望中想起了鬱熠朝。
而後強行中斷了念想。
他不配想他。
鬱又寧瘋癲害怕中回籠一絲理智:“報官!我去報官!”
可是她家就是官啊。
果不其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夠鬱又寧跑出鬱府,便又折回來。這次她的臉色更差,幾乎哽咽出聲。
“外面!外面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