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鬱熠朝會一如既往聽學,考取功名,實現報負。
原本橋歸橋,路歸路,斷橋殘垣和廣闊大道,總是不相通的。他偏要為了一己私慾糾纏不休,用自己陰暗的人生拖下他人璀璨的前途,茍延殘喘地寄生吸血。
大漠人牢中,袁滿一聲“阿朝”,他知道,自己欠下的債,該還了。
林停晚不甘心地追上去,沒有車輛綴連,輕騎很快反超。他略身繞過,馬頭相撞,逼停馬車。
劉慈攥緊手中的短劍,蓄勢待發。她並沒有傷害林停晚的意思,但是白義正已經帶人圍上,今晚不能沖出重圍,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將斷劍橫在胸前,繃緊身體,“林大人,我也是替人辦事,今晚我不想傷你。”
“我可以讓你安然無恙離開。”林停晚看到白家護院一層層圍上,白義正從人群裡沖出,喊叫著什麼,他不顧箭刃鋒利,靠近劉慈,“告訴我馬車裡是什麼?”
是什麼東西讓劉慈在壽宴涉險,還要毒害黎家兄弟做掩護。
劉慈卻突然松開了手裡的箭,她的表情在朦朧中不甚清晰,但是說出的話卻意味深長而引人遐思。
“林大人,我聽綰喬聊起往事,你們都是被命運捉弄的苦命人,我也是。
我丈夫從未見過他的親兒子,我以為他離開劉家莊後投身了花花世界,拋棄了我們娘兒倆,直到我看到被驅逐的組長守著一堆白骨中只有我丈夫會編給我的草兔。
綰喬很小逃難來劉家莊,與世隔絕,你們那些仇家根本找不到。後來嫁與劉要,雖然此人不是個好人,卻能算個良人。為了綰喬,硬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情況下抄下了整本《結醫休文》,她也算是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安樂日子。如果她不知道她父親其實是被劉要構陷。
所以你看,如若我不知道真相,我不必四處輾轉,殺孽罪重。如果綰喬不知道真相,她依舊會在那個幻想裡的桃花源寧靜度日。”
林停晚俊朗舒顏,“你還怪為我考慮的。”
“世界上容納著千絲萬縷的謊言,織就的天羅地網讓你根本無從躲過。你以為你瞭解了真相,只不過是墜入到另一個網中。林大人,你難得坐此高位,身邊有兩三好友,便在此停下吧。”
林停晚認真思慮了起來,原地靜默。劉慈趁機後退,分開兩馬距離。
“你說的對。”林停晚輕輕說,“我可以在荒誕的謊言裡庸庸碌碌,但是我不能拉著給我希望的人一起。”
林停晚一把奪過短劍,縱身踏上馬車。“人總要在意點什麼,不然你為何出逃?蘇綰喬為何制藥多年?今日我便偏要看看,我的命數!”
劉慈錯身不及,手持韁繩無法回環,而林停晚將要開啟馬車的窄門。
“嗚!”一陣嘶鳴傳來,而後是青石玉瓦和竹竿茅草相撞的聲音。馬廄在黎見昈的瘋狂縱馬下,終究是塌了。
然而將黎見堯埋葬在馬廄下他還是不死心。
“鬱熠朝!我殺了你!你再也不能和我搶了!”黎見昈喊著便縱馬向鬱熠朝沖來。
鬱熠朝和玥然對此始料未及,高頭大馬奔襲而來,根本來不及閃躲,時清剛從馬廄裡爬出來,來不及阻攔,黎見昈手中還拿著不知從哪個護院手中搶來的長矛。
電光火石之間,玥然只覺自己兩股力量制約著撞了出去,約十幾步的距離,好在後面是坍塌的茅草,她摔的眼冒金星但是沒有傷筋動骨。
後來她才意識到,那兩股力量,一個是馬匹的撞擊,另一個,是鬱熠朝推開了他。
而他本人,被喪心病狂的黎見昈一杆刺穿了肩膀。
林停晚只遠遠掃視一眼,心中波濤起伏,膽顫不已。
劉慈趁著他心神不寧,一掌拍在他背上,攬住他的肩膀,將斷劍橫在脖子前。
“退開!”她朝著白家的護院大喊,“否則我殺了他,朝廷必會降罪於白家!”
林停晚看不到白家眾人的反應,他只見到時清沖上去砍傷了馬腿,正在和瘋癲的黎見昈打鬥。
而玥然正在給鬱熠朝止血,長矛拔出的一刻,離著幾百步,林停晚感到血已經濺到了他身上,滾燙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