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楓站在原地看著林停晚拱手離開,一言不語。陣風乍起,卷席著三個人漸漸消失在大漠中的身影。
天過晌午,遙望大漠,一望無際的沙土中遠觀有一個緩慢移動的白點。烈日當頭,於楓緩步前行,他踉蹌著向大漠深處走去。
風卷黃沙,烏雲蔽日,一陣陰暗中暴土揚起,如海浪拍岸般擊打著大漠中的一粟。疲累交加,再加上傷口沒有得到較好的處理,本就是個半殘的於老闆站定幾秒後轟然倒下。
片刻後,林停晚上前扶起於楓。
“醒醒,別裝了,魚已經上鈎了。”被釣上來的林停晚拍打著於楓的臉。雖然他心裡清楚這家夥在逼自己出來,但是看到他俊朗蒼白的臉時,仍心懷不忍。
終究是個體弱多病的,姑且忍了。
於楓眼睛不經事,但是耳朵卻能探聽八方,收容微小細碎的聲音。他料定林停晚必然為了什麼跟過來。於是他頭枕在林停晚半跪的腿上,左手遮光,半睜開左眼,沖林停晚微微一笑。
“阿免,你怎麼在這裡?”他佯裝吃驚,微眯的眼睛卻直勾勾注視著林停晚。
林停晚低頭,咬牙切齒道:“怕你死在大漠裡,來給你收屍。”他腿半跪又被於楓的頭這個重物壓住,已經麻了,於是他站立起身,向後一撤,於楓躺在地上打了個滾,血跡斑駁又滿身是土的白衣徹底不能要了。
林停晚與時清商量帶著劉牧,但是劉牧記不得事情家的地址,只知道自己在村鎮中玩耍便被大鬍子用一隻雞腿拐走,至於自己家在何處只能靠標記關鍵地點的方式一一回憶場景,急的兩人當場放棄送他回家的良善想法。
兩人打定到下一個落腳的村子為他尋一個人家收養,抑或到京都送到隨便什麼地方當個跑堂。畢竟小子雖然木訥少言,但卻有一身力氣,出門在外,偶遇喪命的兇險,此等過命的交情讓時清心有不忍。
林停晚對於劉牧的安置並無想法,他尋香多年,如今漸有苗頭,便不會輕易放棄。那個自詡於楓的男人,必然還隱瞞著什麼資訊,他不是說自己在找尋家弟嗎,那就幫他一起找。
於是他找個由頭與時清、劉牧分開,暗中跟上於楓。原本應離開客棧奔赴大漠邊緣城鎮的於楓,卻一反常態頭也不回地朝大漠中心走去,縱使見慣了人生百態的林停晚也為他此等尋死行為大為感慨。
於楓絲毫不在意林停晚將他摔在地上,他手臂使不上力氣,掙紮著站起身,“真是多謝阿免,這世上只剩我與吾弟兩人相依為命,如今他下落不命,若我命喪黃泉,誰來收屍倒真是個未曾考慮的問題。”
他竟然真的順著話頭向上爬,一臉誠摯與感激倒顯得林停晚是個尖酸刻薄的小人。林停晚雖刻薄了多年,此刻卻感到說什麼做什麼都像是一根針紮在棉花上,一陣無力。
“你當真是來尋你手足?”
於楓聽完一臉震驚,似是不理解林停晚為何問出這樣的問題,“何出此言?”
“如若你當真尋人心切,我可以幫你。”林停晚一頓,眸光深邃,“但是至少在我們合作期間,你要開誠布公。”
於楓撣了撣衣袍上的黃沙,意味深長地挑剔著,“你有什麼能耐幫我尋人?”
果然,此種一本正經才是他真正的樣子,既有生意人的挑剔與精明,挺直的身板又帶著幾分略顯違和的溫潤正氣。
林停晚沉思片刻,走上前微微抬頭看向於楓,“我也想問問於老闆,我有什麼能耐讓你孤身深入大漠引我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僵持不下,然後於楓突然勾起唇角:
“我缺一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