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往行針時總覺得十分痛苦難熬,半刻也不行再次經歷。這一次,棠韞躺在何淩身邊,還是劉太醫行針,她竟然會覺得十分的舒適。彷彿堆積在胸口,讓她呼吸困難的淤血慢慢的散盡了。
棠韞在這樣的安心的感受裡,沉沉的睡去。
棠韞殿下能好好睡下,便是劉太醫的本事。
在棠韞安睡期間,他便為何淩檢查傷口,在看了一眼何淩腰上的傷口時,他臉色鐵青的將那位鄉野大夫扯去了院中。何大人的傷口上灑滿了金瘡藥,一看就是將藥粉直接覆蓋上去,將傷口一整個糊了起來!結了一層厚厚的痂。
人受外傷之後,傷口會流出許多透明的液體用來封閉傷口。這是人的身體用來自保的手段。
這人倒是好,容得藥粉與面板這樣大面積的接觸,使得傷口這樣結痂。大人之後又要再受一次痛楚!
“你這是什麼樣荒唐的醫術,將大人的傷口糊成這般模樣。”劉太醫氣急,又看那鄉野大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好似十分害怕的樣子,繼續罵道:“你這幅樣子,殿下是怎麼容許你醫治大人的,實在荒謬......”
殿下那時怕是也沒什麼法子了,才會讓這人動手救治吧。
“大人的傷口沒有傷到髒器,取出刀刃之後即刻縫合,再行止血便可。這算不得什麼很難情況,你這都無法處理?還稱做什麼大夫!”
那大夫惶恐之際,頭重重的磕了下去,“大人啊!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平日就看看風寒之症,將熟知會用的草藥撿給鄉親們用而已......大人您是太醫,我哪裡能和您一樣有本事啊......那位大人,莫說是給她縫針了,就是多看她一眼,我這命都不見得還在......”
這人說的倒是沒錯。棠韞殿下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更別說是在那種危急的時候。劉太醫沉默,默默審視他許久,最後嘆息著背手回房。他心間只道,這人不知道能活到幾時。
......
第二日清晨,何淩在房中微微蘇醒。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身處幻夢當中,還是自己已經來到地府。在模糊的視線裡,竟也能看到殿下的側臉。
於是乎,她很想伸出手,去撫摸自己的心上人。可等到身體一動,身上的疼痛便也鋪天蓋地而來。
“嗯......”何淩忍不住悶哼一聲,稍微用力卻覺得口中腥甜,一張口嘴角處就流出血來。
她慌忙捂住口鼻,生怕自己的汙血滴落在棠韞身上。還沒來得及探究棠韞為何會在這裡,劉太醫便趕到了。
“大人先莫動。傷口沒有傷到髒器,卻也很深,不可亂動。”劉太醫適時制止道。
躺了兩日,沒有進食,何淩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一開口喉嚨上似有刀片在滾,“咳咳......殿下怎麼了?”
自己與劉太醫交談,這麼大的動靜......殿下一向淺眠,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何淩開始懼怕,再看到劉太醫在這裡,便坐實了棠韞的身體當真出了狀況。
“殿下心疾發作,偏偏自行用藥壓制,一直捱到下臣到來,才為殿下行針放血。殿下放血之後恐怕是勞累,睡得沉了些。”
何淩又是許久的咳嗽,咳到滿嘴的血沫子。
她自床榻上下來,捂著腰間的傷口,跪在榻前,將棠韞的手握緊,便問劉太醫:“我睡了多久?”
劉太醫答道,“按阿詹姑娘說的,您睡了足足兩日。兩日裡,殿下不曾離開大人左右。”
“是內臣僭越了。”何淩痛心疾首,無法不怨恨自己的善妒。其中雖有很多事情不解,但若不是因為自己善妒,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也許殿下便不會有事......
在她的記憶當中,是停留在那個夜裡,當時腦子渾渾噩噩的,眼睛看什麼都不大清晰。在不清不楚的時候,她恍惚間聽到了何隋的聲音。他在自己面前說著要下山的話,可還沒等聽清楚,何隋好似就離開了。
等到她真正睜開雙眼,便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回想那時,何淩當下便奪取了那人的長刀,一掌劈在男人的後背處。許是當時氣力不濟,而自己又對自己的能力有太多自信,很快便發覺,那人並沒有就此倒下,而是用盡了力氣將長刀轉了個對準自己的方向......
刀尖深入自己的血肉中,她吃痛的將長刀折斷,反手摺斷那人的手腕。順著手上的勁道,將斷刃刺進那人的身體。
“殿下為何會發作心疾?”何淩緩緩的梳理好記憶,很快便問道。
劉太醫如實說,“乃是藥物催化。”
“什麼!?”何淩的猜測中,是與刺客相關,卻不曾其中有藥物的作用,“劉太醫可知是什麼時候的事?”
唯有確定了殿下中藥的時間,才能知曉是不是與刺殺自己的刺客有關。
可惜劉太醫來得晚,並不知曉什麼樣的內情,何淩問過之後只能作罷。
陪了棠韞一些時候,何淩起身將她的被子重複蓋好,仔細檢查過後,才走出房門。
何隋也是一臉疲憊,等候在外面,見她出來,便如蒙大赦,“天,我的大人啊,您可算是......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