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第四十七章
我與沐清淺相對無話，長久的沉默中，我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複雜情緒。
終於，還是我打破了沉默：“要不要跟我去一個地方？”
沐清淺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好。”
他沒有猶豫，二話不說便起身隨我前去。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走著。
那是在離人谷內部附近的一個巖洞。當初，他闖入離人谷，中毒受傷，我救了他，把他留在那個巖洞養傷，而他在那裡教會我重霄刀法。從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便交織在一起。
巖洞還是那個巖洞，歲月似乎並未在它身上留下太多痕跡。洞口的藤蔓依舊稀少，不過洞內卻增加了許多我的私有物品。
人也還是那兩個人，可惜我們的心境早已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沐清淺站在洞口，陽光透過石縫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輪廓。我坐在當年他養傷時靠過的那塊石頭上，指尖輕輕摩挲著玉笛光滑的表面。
“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受傷，我在這裡照顧了你好幾天。”我忽然開口，聲音在巖壁間回蕩，“你這家夥，眼睛看不見還那麼囂張，居然還敢教唆我去幫你偷藥。”
我嘴角泛起一抹淺笑，回憶起曾經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沐清淺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但很快又被冷靜的神色所掩蓋。
他沒有回答，只是緩步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玉笛上。那是他母親的遺物，曾經託給我“保管”，再未得到歸還。
我莞爾一笑，將玉笛遞給他：“喏，笛子還給你了。”
沐清淺沒有接。他的眼神很沉，像是要看穿我的心思。
“不要？”我晃了晃笛子，“那我就丟了啊。”
說著，我作勢要往巖洞深處扔。他的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吃痛。我任由他奪走玉笛，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它緊握在手中。
“你這個人啊，”我輕聲說，“就是喜歡萬般謀算，喜歡掌控一切。”
洞頂有許沁水的位置不斷有水珠滴落，在石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多情山莊已經統領江湖，你還不滿足。”我抬頭看他，“你想要坐上那至高位，是真的喜歡那把椅子嗎？”
沐清淺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你呀，只是沉迷這種把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罷了。”我站起身，與他平視，“你是真心想當皇帝嗎？哪怕以後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他沉默，深不見底的眸子像是要看到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讓我不由得別開視線。
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阿洛，你真的很瞭解我。的確，比起那把椅子，坐上椅子的過程更加讓我心潮澎湃，血脈僨張。不過得到皇位，是我在這麼多年謀劃一切後，應該享受到的勝利果實，畢竟，沒有坐上過那個位置，誰又能知道會是什麼感覺呢？”
我無奈又悲傷地看著他，心中滿是對他的喜歡和憎惡。
突然，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我們同時踉蹌了一下。
沐清淺皺眉，隨即反應過來，猛地看向我：“你在笛子上下毒？”
他的聲音竟然帶著不可置信。為什麼？離人谷以用毒聞名，他隻身前來赴我這個離人谷少谷主之約，卻從沒想過我會給他下毒嗎？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自信還是自戀了。
我不禁笑了，腳步虛浮地後退幾步，靠在石壁上：“葉回風對衣青羅至死不渝……你不是一直在說你的心意有多麼的深厚嗎，既然如此，如今我們也可以算同生共死了。”
隨著毒性開始蔓延，沐清淺慢慢倒下，目光卻一直緊緊盯著我的臉：“你……真心要我死？”
“當然！如果你一定要滅離人谷，”我緩緩滑坐在地上，“不如與我一同死在這個最開始的地方。我在這裡救了你一命，現在就要你還回來。”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但我還是固執地盯著他：“我喜歡你，你不是也喜歡我嗎？與我一同共赴黃泉，不好嗎？”
沐清淺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怎麼回答我的這個問題，他搖了搖頭，語氣帶著罕見的不理解，疑惑問道：“你們女子為什麼總喜歡把感情與生命相比較？難道我對你的心意，不能與我的生命共存？一定要用死來證明我對你的情意？”
我已經懶得回答他的這種莫名其妙的哲學問題，只感受著毒素在血液裡蔓延的灼熱。
沐清淺沉默了很久，巖洞裡的滴水聲變得異常清晰。
直到他終於開口：“你有什麼條件就提出來吧。”
我笑了，笑得有些傷感：“你不願意和我就這麼一起死掉嗎？”
沐清淺的目光深深地望著我，深得像是要把我刻進骨血裡，他的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