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陽……”
賀裕庭嗓音帶著酒後的沙啞,新露壓根聽不清,她嘟囔道:“相爺喊什麼呢?家養?養什麼?”
長寧抿了抿唇,道:“許是醉糊塗了,說胡話罷。”
“將東西撤下去吧。”
新露點頭,端著藥碗便出去了。
屋內安靜極了,長寧嘗試著拽了拽衣袖,卻拽不出來。
或許是藥效起來了,又或許是解酒藥起了效果,賀裕庭慢慢睜開了眼。
長寧看他醒了過來,剛舒了口氣,眼前男人卻忽的將她抱住。
長寧一僵,下一秒直接推開他。
“賀裕庭,你幹什麼!”
長寧用的勁兒太大,賀裕庭如今身子正虛弱,一下子真的被他推開,“砰”的一聲,他額頭撞到了床板上。
長寧心一提,下意識上前檢視,“……怎麼樣,沒砸到吧?”
話還沒說完,又被他抱住了。
這次男人用的力氣極大,長寧怎麼也推不開。
“嘉陽,你說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護住心愛的人,我每一天都在變強大,可為什麼還是護不住心愛的人?”
男人情緒激動,讓長寧忽然想到了他母親去世那一日。
那個單薄的少年也是這樣,隱忍地剋制地,就連悲傷都不敢大聲宣洩。
長寧還以為他說的是賀裕萱,便勸道:“這些不是你的錯,你如今已經做的夠好了。”
從一無所有的少年到如今赫赫有名的大慶丞相,長寧不用細想都知曉他吃了多少苦,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賀裕庭卻搖頭,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白皙的側臉。
長寧下意識偏頭躲過。
賀裕庭指尖滯在空中,好半晌才落了下去。
“可是,臣沒能護住公主。”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長寧的身子陡然僵住。
“公主,你怎麼不能再等等臣呢?怎麼就不能再堅持堅持呢?就快了,臣馬上就快爬上去,馬上就可以護住你了,可臣卻眼睜睜的看著你消逝在臣面前。”
少有人知,賀裕庭曾隱姓埋名做過嘉陽長公主的幕僚。
那一年,賀裕庭決定辭去官職,回到大慶。
彼時,嘉陽看了他半晌,只問了一句:“可想好了?”
少年跪在她面前,將心底的情感小心翼翼的藏好,“臣已經想好了。”
公主救了他與母親的性命,更是讓母親在最後的日子過得體面自在,他無以為報,本應該在公主身邊隨侍左右。
可他心底藏了一頭惡犬,他剋制不住,害怕有一天會傷到公主。
他也明白如今的他壓根配不上公主,也護不住她。
回到大慶是他唯一的出路。
嘉陽點了點頭,不再看他,嗓音在空闊的大殿裡顯得有些清冷。
“那便去吧。”
可賀裕庭怎麼也沒想到,這也是公主給他留的最後一句話。
賀裕庭有無數次想,若是他沒有離開大涼,沒有離開公主身邊,那結局是不是就會不同?
但令他崩潰的是,他很清楚——不是。
若他沒有離開大涼,他也沒有任何能力能阻止事情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