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公子哥兒,正站在烏篷船上從護城河上經過,看到一身狼狽的姑娘在岸邊步履蹣跚,身形還沒完全長開,但架不住底子好,打溼了的衣服貼著她的身體,他看了許久便忍不住讓船家劃近了些。
小姑娘這般模樣,該不是被什麼壞心眼的小子給推進河裡的吧。
也只有男人才能懂男人,都脫光了那有什麼看頭,只有這明明包裹得嚴嚴實實,但什麼曲線都能看到的,才叫誘人。
開啟一把摺扇搖了幾下,明明是個放蕩不羈的模樣卻硬是要隨著當世文人雅士的調調,有些另類的詭異,他面無鬚髮,白麵如玉,倒是相當俊俏。
傅辰抬眼望去,那烏篷船造得相較普通小船而言更精緻些,還掛了幾盞燭燈在船篷上,又有女子打著燈籠,讓他能看出男子模樣。看著是富家公子出來遊玩的,想來也是,雖然現在夜幕降臨,但京城幾日來暫時取消了宵禁,要出來玩樂的公子小姐們非常多,就是傅辰也能想象遠處街道上的繁華熱鬧景象。
將人的容貌特點記住,從此人的年紀判斷應該是個世家子,只是五官的特色還不足以讓他分辨是哪家的人,這公子哥身邊站著的人傅辰倒是能大約猜出,那是灤京最大青樓滄海文學網館的五大花魁之一,叫青染。
這並不難猜,五個花魁的模樣傅辰曾讓夙玉大致描述過,能在京城的青樓裡當上花魁的,都有些真本事,比起真正的閨秀也不枉多讓,甚至更為精巧些。加上五個花魁各自以顏色命名,那姣好的容貌,處處透著大家的舉止,也只有滄海文學網館裡才能出來了。
據說這些花魁一般不隨客人出來,賣藝不賣身。青染見到身邊的公子對一個看似平民的小姑娘感興趣,有些不順氣,她如此容貌才情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連胸都沒有的小女孩?
傅辰像是被嚇到了,在岸邊小跑了起來,那公子哥也只是調笑幾句,逗樂一番,見小姑娘驚弓之鳥的模樣,哈哈哈大笑起來,“你看她跑起來的模樣,就像個小鴨子,真真有趣!”
青染附和笑了幾句,“公子要是有興趣,何不上岸聊幾句?”
那公子搖了搖頭,不過是看著小姑娘可憐樣,加上的確面容清秀身材纖細,說兩句罷了,他的身份地位要絕色並不難,還不至於飢渴到要調戲個路邊小女孩。
若是被某些家中的死對頭瞧見他調戲民女,少不得要被參一本。
京城裡的官員遍地跑,有可能隨便路上碰到的就是個惹不起的,傅辰不想生事,自然打算快速離開。
正要藉著這個原因走的時候,他聽到那長長的清鳴,它們果然追來了!
比他預想的還要快,護城河是一條四通八達的河流,河水的更新速度並不慢,當他留在河水上的鮮血味淡了,它們很有可能會再次追著味道過來,這時候那群死士是無法跟隨它們了。
傅辰眼見它們從宮廷上空飛掠而來,朝四周看了一眼,身上冒著虛汗,強打起精神來,拿出那隻還殘留著褐色血跡的簪子緊緊握在手中,鳥到了!速度相當快!
這次,除了它們,沒有其他追兵,這是唯一的利處。
他不再躲入水中,反而正面面對它們!
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和殺氣。
鳥,到了,衝到傅辰身上。
它們的喙猛然扎入傅辰的皮肉,身上出現了一個個血窟窿。
這些犀雀有的喙被切割成尖角,刺入傅辰的血肉裡,疼痛難當。
他整個人被鳥包圍,身上的肉成為它們吞噬的養料,這奇觀讓那公子哥看得嘖嘖稱奇。
傅辰想到一開始沈驍放血時,犀雀只是飛到他身上,但現在由他的血所引來的,卻是直接攻擊,在重華宮裡那個死士最後的襲擊中,香味融於血中才會引起它們瘋狂。
若是如此,這鳥的功用可不止能追蹤,甚至是可以攻擊的,如果能為他所用……
傅辰瞬間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如今連命都在生死線上,哪裡有時間去顧及以後的事。
以身為餌,引來犀雀後,傅辰將其中一隻從身上拔下,哧一聲簪子插入它的身體,撲騰了幾下完全斷了氣。
大多鳥類智商不高,它們只是被馴化後,有了攻擊力,在他抓的時候它們甚至還本能的吃著傅辰的血肉,完全沒有逃跑的跡象。
傅辰整個人搖搖欲墜,傷口有大有小,那套宮裝漸漸被鮮血染開了,猶如雪地中的紅梅綻放。
而他作為被攻擊的人,雖然看著很虛弱,卻牢牢釘在原地,沒逃開也沒因為疼痛喊叫,連眉毛都沒動過,面色始終平靜,與剛才慌亂得猶如小鹿般的少女判若兩人。
“快,靠到岸上。”白麵公子放下摺扇,臉上原本帶著的壞壞笑意也蕩然無存,一改浪蕩模樣,眉宇間竟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氣息。
船家知道這是個富貴公子,得罪不起,忙划向岸邊。
當他趕到傅辰身邊的時候,那十一隻鳥盡數斬落,傅辰也成了半個血人,他聲音有些沙啞,分辨不出男女,只能感到那一股置之死地後的決然和讓他震撼的冷靜,“這位公子,可有油與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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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公子對傅辰的身份極為好奇,聽到這雌雄難辨的聲音時,微微一愣,轉頭看向還驚魂未定的青染,“你去拿。”
青染沒想到這會兒被當做丫鬟使用,但看公子不再油腔滑調的樣子,不敢造次,急急匆匆的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