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霍勒斯長舒了一口氣的是,圖安提萬並沒有任何反應,或者說,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終止對話的表現。
老者只是坐在輪椅上,半眯著眼,像是打盹。
談到這裡,霍勒斯有些不安地整了整衣服,咳嗽了幾聲,接著說道:
“您是知道的,關於巴爾斯,在外界所流傳的謠言對我們的影響很大,雖然說我們已經澄清了不少,但……
家族的名譽依然被玷汙了。”
說話間,他努力保持著微笑,面不改色地說著謊言。
早在出事的當天,索格託斯家族就已經秘密聯絡了當時在場的所有貴族和商會,並分出了不少利益。
這一步當然純屬脫褲子放屁,完全屬於面子功夫,但可惜的是,在亞格蘭特王國,還真的需要像這樣的虛偽行徑。
至少,得用實實在在的、金光閃閃的金幣證明自己的誠意。
“陛下的意志已經在不久前隨著獅鷲騎兵而到來,在這種緊要時刻依然讓邪典教徒侵入萊登城,這一點,確實是我們懈怠了。”
霍勒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眼中閃爍著真誠。
“關於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索格託斯家族的失職,辜負了陛下對我們的期望,我們家主對於陛下所給出的懲戒……”
圖安提萬微微抬起眼皮,平靜地瞟了霍勒斯一眼。
就一眼。
渾濁的眼睛就像是經年的古井,讓人全然看不清水底下的景象。
沒有話語,只有眼神。
可精神高度緊張的霍勒斯一下就捕捉到了圖安提萬想要傳達的含義——“不要再說了。”
於是他只能訕訕地閉口不談,假意把玩了一下手中精巧的白瓷雕紋碗,垂下眼簾,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圖安提萬。
面對一位經歷了三朝帝皇的史詩級人物,他真是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滿。
他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圖安提萬會在這時候來到巴地比拉拜訪他們索格託斯家族。
要知道,圖安提萬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向亞格蘭特三世提請修繕法師塔了,到現在為止,起碼已經提交了不下三次申請。
而陛下的態度,向來是微妙而堅決。
發出的申請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覆,可偏偏陛下沒有回絕。
而作為老資歷的圖安提萬似乎壓根就沒有意識到陛下隱晦的態度一般,像是返老還童,如同愣頭青般追著提交申請,非要陛下給出明確的答覆。
事實上,關於這件事,諸多貴族世家同樣有所猜忌。
既摸不清陛下究竟在想什麼,也沒搞懂圖安提萬在想什麼。
就像現在,哪怕是圖安提萬坐在霍勒斯對面,距離他只有數步之遙,一抬眼就能看到,可霍勒斯確實不敢抬頭。
畢竟,事實就是事實,而謠言就是謠言。
只要稍稍有心查探,當初在城主府爆發的事件絕不會騙過任何人。
事實上,霍勒斯私下猜測,要不是因為索格託斯家族位於萊登城,對將來的“大遠征”計劃負責,恐怕陛下的態度就絕非只是厲聲批評那麼簡單了。
當初那個空懸之劍的金牌調查員,可是把什麼情況都如實上報了……
“所以,你們要幹什麼?”
正當霍勒斯惴惴不安時,圖安提萬終於緩緩地開口問道。
“不不不,不是我們要幹什麼,而是我,這只是私人的請求,只是我的個人意願。”
霍勒斯僵著臉,假笑著,刻意強調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