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個女人綿軟又傲慢極了的嗓音淡淡響起,眸光終於眄向會議室盡頭的男人。
看到他,段子矜才明白,怪不得一進門就感到會議室裡一股壓抑肅殺的氣場,原來他就是這股氣場的中心。
不過她毫不畏懼,淺笑著問:“江教授,是這樣嗎?”
江臨波瀾不興的眸子驟然翻起了巨浪,可又在眨眼間消失於無形,快得段子矜以為是她出現了錯覺。
江臨睇了傅言一眼,眼神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半晌,他沉聲道:“是。”
“所以傅總要封殺米藍,也是江教授您的意思了?”
“嗯。”
段子矜看著他,“江教授,江總,我能不能請您收回成命?”
江臨轉著手中鋼筆,低下頭沒再看她,淡淡笑道:“傅言給你搭了這麼長時間的戲,就是為了讓你問我這句話?”
傅言擱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脊背一僵。
被他拆穿,段子矜說不尷尬是假的,但她咬了咬牙,不避不閃道:“江總,我知道您對姚小姐情深意重,但事實上米藍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姚小姐的事,您何必要對她趕盡殺絕?”
情深意重。
她故意咬得清晰,江臨卻像沒聽見一般,臉色未改,依舊平靜而漠然,“我親眼看見的,還會有假?事後我也問了貝兒,她確實是被人推下水的。”
呵,姚貝兒當然會這麼說,難不成她還能承認自己是主動跳下水的嗎?段子矜嘴角彎著,笑容冰涼得沒有溫度,她一字一字道:“江總,您不能這麼偏聽偏信,剛愎自用。”
這話已是非常難聽了。
江臨的俊眉像淬了寒光的刀鋒,輕輕一挑便能割傷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饒了她,誰去還貝兒的公道?”
段子矜平靜地盯著江臨寒意懾人的眉眼,褐瞳裡浮動著極深的嘲弄,她緩緩脫下西裝外套,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挽起了襯衣的袖子,一節藕臂裸露在空氣中。
“我來還她。”她道,“江總好好看看,這些夠不夠還她一次?”
只見那條白皙的胳膊上殘留著許多難看的凍瘡,結了痂,卻沒有痊癒,以後會不會留疤,誰也不敢保證。
眾人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嫌棄,潔癖症嚴重的傅言更是立馬側過頭去。
想不到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身體居然醜陋到令人作嘔的程度。
江臨的眸色愈發森寒,深邃的眉骨兩側,太陽穴狠狠一跳。
再沒眼力價的人也看出江總生氣了。
孫經理片刻不敢怠慢,對保安使了個眼色,“把這個胡鬧的女人給我拖出去!”
保安猶豫了不到一秒,衝上來抓住段子矜的肩膀,將她往外面拉,“不好意思,段小姐,請您馬上離開。”
盡頭英俊冷漠的男人仍以那籠罩著陰霾的鷹眸攫著她,沒有阻止保安。
江臨不說話,商伯暘、邵玉城和傅言就更是沒立場阻攔。
段子矜怒從心中起,使勁揮開了保安,“你放手!”
“段小姐,您要是再不配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保安道。
“不客氣?”段子矜一隻胳膊上搭著自己的外套,另一隻連袖子都還沒放下來的、傷痕累累的手臂一揚,指尖直指盡頭那個面色陰鷙難看的男人,“你想怎麼對我不客氣?我警告你,我是他的女人,只要他沒說讓我滾蛋,我看你們誰敢碰我一下!”
會議室裡陷入很長很長時間的沉默。
長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不知是誰先開始,輕輕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