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抓著男人的袖口。
江臨垂眸望著那面板上佈滿傷痕的手,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他忽然放開了她尖細的下頜。
卻反手牽住她的手,壓著怒意,淡淡開口:“很晚了,回家。”
段悠有種他已經扭曲了的錯覺,腦海裡不知怎麼出現了他回到家裡把她直接五馬分屍的場景。
她花容失色,“你、你不是要送傅言回家嗎?”
“他?”江臨不鹹不淡地問,連一個眼神都欠奉,沉沉道,“他願意留下就留下,不願意留下自己爬回去。我不信今天晚上沒有我他能死在這。你也不用想以這種無聊的藉口把我支開,今天晚上就算他真死了,也等我解決完你的事再去給他送葬。”
解決完她的事……
他打算如何解決呢。
江臨的力氣本來就比她大很多,拉著她往外走時,那姿態完全是不受任何人阻攔的。
段悠被他帶出了會所,看著他高大冷傲的身軀走在自己前面,她被他半拖半拽著,卻有種再也跟不上他腳步的感覺。
到了會所外面,江臨二話不說,把她塞進副駕駛的位置上。
司機會意,從駕駛座上下來,將車鑰匙交給了他。
從頭到尾他的動作都是有條不紊的,段悠卻覺得那股令人窒息的瘋狂之氣愈發濃重。
她看向後視鏡裡,戴著口罩,戴著帽子的自己。
這樣醜陋的自己。
想了想,她還是低聲開口:“江臨,你現在心情不好,別開車了,讓司機開吧。”
冷蔑的笑容遊走在男人眉梢的紋路上,他平視前方,看也不看她,“你是擔心我帶著你一起去死?”
“……”
她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江臨單手扶著方向盤,沒急著啟動車子,淡淡的話音裡捲進一絲疲倦:“悠悠,江臨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是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必毀了它。”
言外之意,就算得不到她,他也不會……
“說起來你可能覺得荒唐。”江臨依舊看著前方,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點上,青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容顏,也沙啞了他的嗓音,“我自己都覺得荒唐,我剛才確實在想,一輩子把你囚禁在我身邊的可能性有多大,就算是用鎖的、關的,怎麼都好。”
段悠心中一驚,愕然看向他。
身體微不可察地開始顫抖。
他餘光掠過,正好看到她恐懼的眼神,突然又低而嘲弄地笑了,“對,就是你這樣的眼神,我看到的時候覺得一桶涼水從天而降,把自己澆了個透心涼。我受不了你這樣看我,一眼都足以穿心,想想如果你一輩子都要這樣看著我——”
他岑薄的唇一張一合,“那你還不如現在就拿把刀捅死我。”
江臨多年來守心克己,謹言慎行,始終規規矩矩地活在長輩們為他畫好的框架裡。
他是在認識她、愛上她以後,才發現原來他也可以有劇烈到山呼海嘯、幾乎可以將他滅頂的濃烈情緒的。
他一面活得人性,溫文爾雅,如玉如虹,一面又被她激發出了所有的獸性——那種屬於雄性生物最原始的、最野蠻的佔有慾,統治欲。
若僅僅是激發出來,那大概也只是喜歡,或者非常喜歡。
偏偏她還能收束他的獸性。
在他瘋狂到理智崩潰、熱血沸騰的時候,她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渾身結冰。
這種被情緒牽引著的感覺並不好,尤其,繩子的另一頭還不是握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