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為什麼在他手裡?
段悠怔怔地望著桌面上那張被粘合好的紙張,中間的裂縫是她親手撕開的。
她確確實實是把這封“惡作劇”的情書扔進了垃圾桶裡,但因為當時沒想太多,所以根本就不曾注意誰在她離開後又把它撿起來了。
猛然想起論壇上那篇帖子,段悠只覺得瞬間有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來,冰得她心肺都是冷的——
帖子裡以第三方的角度照下了許多她和魏修遠談話的照片,還有最後一張,就是這封被粘好的信。
既然這封信在他手裡,那麼之前那些照片是誰照的,帖子是誰發的,不言而喻。
那冷冰冰的溫度從她的五臟六腑沿著血管往外滲,一直蔓延到了僵硬的指尖。
紀可嵐望著她突然就變了的臉色,一時驚訝無話。
她明明能感覺到一股掩飾不住的慌亂和崩潰就遊走在女孩的四周,抬眼卻又在對方臉上找到一絲古怪而平靜的笑容,彷彿是崩潰到了極致,自然而然變成一種詭異的冷靜。
段悠沒去看紀可嵐,滿腦子都是自嘲的念頭。
怪不得發帖的人知道她曾經約過江臨,也知道她給江臨送過早餐。
因為他自己就是當事人呵。
段悠閉了閉眼,指尖深深刺入掌心,貝齒也緊緊咬著嘴唇,莫大的羞恥感幾乎將她滅頂。
她的付出被對方當做笑話一樣展示給全學校的人看,還有什麼比這更讓她羞恥的?
沒有了,就連當著全校的面輸了比賽,就連被千夫所指、議論紛紛都沒有此刻一半的羞恥和絕望。
樓道里忽而傳來篤定沉穩的腳步聲,緊接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段悠背對著門口沒有回頭,江臨也不意會在這裡看到她,剛要開口,卻接觸到了紀可嵐意有所指的目光。
江臨循著紀可嵐的目光探過去,這才感覺到了不對勁。
隔著幾米的空氣,鷹隼般的黑眸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段悠的肩膀、乃至整個人都在顫抖。
而她所對的方向,正是他的書桌。
想起他臨走時留在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東西,男人平靜無波的眸光宛如剎那間被什麼東西攪動了,疾步衝上去,卻正對上女孩慢慢轉過來的臉蛋。
就像一把劍從空中擲來,正中他腳下方寸不到的地面上,讓他猛地停下,寸步難行。
紀可嵐好像察覺到了尷尬的氣氛,眼神在二人之間掃了個來回,抱著電腦站起身來往外走去,“我去圖書館查點資料,你們聊。”
她走出門,還很貼心地幫二人把門關上了。
江臨眼中的波濤緩緩沉靜下去,恢復了以往的冷清,“有事找我?”
以往聽起來天籟般的嗓音這時候卻讓段悠心裡陡然生出反感,她僵硬地扯了扯唇,一個字都不想說,垂眸就要從男人身邊走過。
還沒走出一步,就被他攥住了手腕,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隱忍的不耐,“不請自來,一句話不說就走,你又在鬧什麼?”
段悠被他問得一怔,她鬧?
對上江臨的雙眸,段悠滿心的瘡痍又被二次剖開,傷口處皮開肉綻,深可見骨,怔然也很快被這種遽烈的疼痛衝散。
她強忍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現在放我離開是損失最小的選擇,江教授,你確定要繼續拉著我?”
江臨皺眉,不知怎麼竟被她這風雨悽悽的笑容刺得心裡一緊,手裡的力道也跟著緊了起來,“段悠,你怎麼回事?”
因為那封信嗎?他還沒找她要個解釋,她倒是一副不能承受的樣子耍起脾氣來了。
江臨冷聲低斥:“鬧夠了就給我說話!”
段悠終於收起了笑容,她不笑時,木著一張臉,冷硬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