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沒看太久,手便死死按住了鏡子,把她被浴室裡的熱氣蒸得紅潤的臉全部遮擋。
就好像,在用力擋住鏡子裡那張面孔,不知是因為那張面孔在她看來太不堪入目,還是有其他原因。
當她洗完澡、換好衣服的時候,明月坊的菜已經擺在了桌子上。
除了她點的兩樣以外,男人還特意為她加了幾道她平時就喜歡的。
冷盤、熱菜、主食、湯,還有點心,一應俱全,整整擺滿了半張桌子。
除此以外,他還專門讓以晴煮了梨湯給她潤喉。
段子矜路過客廳時發現昨晚狼藉的地面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男人身上還帶著傷,空氣裡還漂浮著些許藥水和碘酒的味道,她都很難想起昨天一進江家大門時,那驚心動魄的場景,以及自己震驚、愕然的心情。
她走下樓,以晴正把小火慢燉的梨湯端上來,見到她就眉開眼笑,“太太,您嘗這個,先生特意吩咐我給您煮的。”
段子矜仔細打量著她,昨晚事發突然,她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以晴。
兩年不見,出落得愈發漂亮,像個大姑娘了,也比當年穩重成熟了許多。
段子矜衝她露出微笑,“以晴,我已經不是你家太太了,不過還是謝謝。”
她說這話時目不斜視地看著以晴,也沒怎麼太分出心思去觀察坐在她另一側的男人正用什麼樣的目光望著她。
只一剎那,男人就斂去眼底肆意瀰漫的失落和自嘲,手裡攥著剛派人送來的避孕藥,力氣大得瓶身都快要嵌進掌心了。
段子矜轉過臉來正看到他這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他手裡的動作,什麼都沒說,拿起碗筷,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
整個吃飯的過程,男人的視線始終凝在她的臉上。
若不是這沉甸甸的視線存在感太強,若不是他所在的地方自帶一股海納百川的宏大氣勢,單憑他不愛說話這一點,分分鐘就能被人忘記千八百次。
段子矜吃完後才道:“昨天晚上穆醫生開車帶我來的。”
男人眸光微晃,“嗯?”
“我自己沒有車。”
“車庫裡有。”男人望著她,很快改口,“或者你喜歡哪一款,我立馬讓人去專賣店提。”
段子矜頗為好笑地看著他,單手託著腮,唇瓣因為吃了些鹹辣的東西而顯得緋紅,嘴角正上揚著弧度,“哦,你要讓我自己開回去嗎?”
江臨這才意識到她是什麼意思,怔了怔,深色的瞳眸很快就寸寸暗啞下去,連帶著他四平八穩的嗓音也都低了好幾個度數,“我送你。”
“好啊。”她一隻手擺弄著面前的兩隻筷子,過了會兒才伸出手,“先把藥給我。”
“嗯。”
男人將藥瓶遞了出去。
段子矜接過來,摩挲在手中,很容易便摸出了藥瓶凹凸不平的形狀。
她再晚要幾分鐘,他是不是要連瓶帶藥都捏碎了?
其實江臨知道,以她現在的身體條件,懷了孕反倒不好。
而他最近抽菸抽得厲害,也不忌酒,更重要的是吃了太多安眠藥、氟西汀之類的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懷孕的可能性徹底杜絕。